小说家Mary Morris向大家解释了为什么《百年孤独》这本书的开场白会对她成为作家起到了重要影响。不管身处何种困境,每个人都应当坚信,你的的全部人生都在自己的心里。本文编译自theatlantic上原题为《How Gabriel García Márquez Created a World in a Sentence》的文章。
我曾在爱荷华作家工作室就读过,小说家Marilynne Robinson是我们的老师。她当时跟全班人说,在她那个时代,女性成为作家简直是一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社会给女性提供的选择范围极其狭窄。她说,你可以成为一名教师、护士或是家庭主妇,不管也大概就这三个选择了。其他的工作——尤其是涉及到专业化、艺术方面的——也不是没可能,但女性却很难争取到。
Mary Morris是《Gateway to the Moon》一书的作者,她也曾经面临过这个问题。当时是20世纪70年代,她辍学离开了研究生学校。多年来,她一直悄悄以双重身份生活着——她坚持写作,但并不确信自己是否真的成为一名作家。
幸运的是,她在合适的时间恰好碰到了一本对的书。在谈论这系列文章时,Morris向我们解释了为什么Gabriel García Márquez的经典小说《百年孤独》在她身处黑暗、时刻怀疑自己的那段时光重塑了她对于艺术的坚守。这本书开场白揭示的主题正是Morris创作生涯一直所关注的:童年、家庭、传统和记忆的力量以及过去的回忆对于现在生活的影响。
和《百年孤独》类似,《Gateway to the Moon》的开篇也是列出了主角的家谱。这本书描述了一位有着西班牙血统、身处困境的青年。故事以不同大陆为背景,时间跨度是五个世纪。书中这位青年居住在当代的新墨西哥州,他开始慢慢理清遗产中蕴藏的秘密。我们跟随他的祖先(那是一位逃离西班牙宗教裁判所的犹太人),历经长途跋涉回到了美洲大陆。Morris提出了有关历史和身份的问题,包括定义我们身份的传统是如何在历史的长河中留存下来、又是如何发生变化的。
Mary Morris 是七本小说的作者,作品包括《The Jazz Palace》。她还荣获了阿尼斯菲尔德·伍尔夫图书奖。短篇故事《Mama’s Haven》刊登在The Atlantic杂志本月的刊物上。她目前居住在布鲁克林,此次对话是在手机上进行的。
Mary Morris: 当我第一次阅读《百年孤独》这本书时,那是在1974年。我刚决定辍学,并致力于成为一名作家。在一个阴天,我躺在小型公寓间的阁楼床上,打开这本书开始进行阅读。当时,我身边没有任何朋友,只有我自己一个人。住在纽约,真的感觉太孤独了。我不知道下一步要去向何方。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
之前我本可以在哥伦毕业大学拿到比较文学的博士学位,但我心不在此。或许这一点,我表现得太过明显了。两年前,当我询问教授法国文学的教授Michael Riffaterre能否推荐我担任研究员岗位时,他让我先关上门。讶异之余,我的脑子就一片空白了。
“除了研究生的学业任务之外,你还会做些什么?”他这样询问我,“你是一名作家吗?”
事实情况是,当时我确实也在写作。一直以来,我都是私下里偷偷在写。他说从我平时交的论文和测验中,他就可以发现这一点。让我感到讶异的是,他确实有在鼓励我。起初,他几乎把我当做了他的门生,但当时他让我选择一条完全不同的路。最终,这也是我所选择的。
在此阶段,我居住在Riverside Drive路上叫作 International House(国际生之家)的宿舍里。这里住着来自全世界各地的学生。从某些方面来说,这种体验也不错,但是这里也有些嘈杂。我的走廊对面有一位女性总是喜欢放很大声的扰人音乐,为此每当我在工作时,我总是会分神。有一天,我敲了敲她的门,询问她能否将声音调小一点,她直接朝我愤怒地尖叫。最终,我不得不搬到同一栋楼里另外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我以为这事儿就差不多到此为止了。
当时,我有一个朋友来自巴基斯坦,叫做Shuja,他是一位诗人。他问我是否愿意在他创办的读书会上朗读一下自己写的诗。当时,我没有向任何人展示过我的作品。我想说的是,虽然好几个抽屉里都是我写的故事和诗,但我确实从来没想过自己真的能成为一名作家。当时和现在,女性所处的社会地位实在相差太大了。我想,最理想的情况就是我能拿到一个研究生学位,这样我就可以在抚养孩子的同时兼职教课。当时,我是真的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一名作家。
不过,我还是答应了他。当我在读书会活动当晚站出来进行朗读的时候,第一排右手边坐着的恰好是我的克星——那位当我要求她把声音调小一点之后朝我大喊的女性。我本可以当着任何人的面朗读这些诗,但是在她面前,我实在不愿意朗读。可不知怎么的,兴许是被完全吓住了,我居然读完了诗。神奇的事情又发生了,当读书会结束之后,那位女性径直走向我,跟我说:“如果我之前知道你是在写这些诗,那我一定会调小音乐的音量。”
她告诉我,我必须要把这些作品介绍给大众,我应该去向文学杂志投稿。这对我来说是第一次的尝试。我给《The Columbia Review》寄送了几首诗,它们居然出版了。有了这一次经历之后,我不再躲躲藏藏,而是选择直面人生:写作就是我想要去做的事情啊。在研究生学校待了几年之后,常听大家谈论什么文学同位素——我至今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我确认这并不适合我。我不知道哪种选择适合我,但我很清楚研究生的学术任务并不适合我。你听说过鸟类为什么不需要鸟类学家的笑话吗?我明明内心深处是想做一只鸟,但却一直假装是鸟类学家。
因此,我选择了退学。但此时,我对未来毫无计划。我离开了寝室,搬进了小型公寓内。我在附近找了一份教师工作,并与此同时开始写作。我的父母无法理解我到底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能回到芝加哥来做这件事。似乎哪种方式都不可行。即便是我的猫,也能无视我。我在街边发现了一只猫咪,然后收养了它。没想到,它是全天下最无法无天的一只喵。有一天晚上,这只猫跑到了屋顶上,最后我还是请动物管理中心来“营救”它。在工作人员抓到这只猫之后,他给了我一张祷告的就座卡,他说感觉我很需要它。这绝对是我人生中不太美好的一个时间点。
但之后,有一天——我也不记得为什么了——我开始阅读《百年孤独》。那是英文的第一版,精装书的封面很漂亮。外面在下雨,天灰蒙蒙的,我就躺在自己的阁楼床上看书。当我开始阅读的时候,这本书似乎被赋予了颜色。灰蒙蒙的颜色都消失不见了。即便是今天,当我再一次看到这本书的开场白时,我也依然能够感受到维度感、颜色、丰富以及活力:那就是生命。
开篇第一句话是如此引人深思:“多年以后,奥雷连诺上校站在行刑队面前,准会想起父亲带他去参观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我不得不停下阅读,一遍又一遍得推敲这句话。我从未读过像这样的一句话,它看上去像是包含了整个世界。我一直热爱旅游,并喜欢边旅游边写作,这种感觉就像是你的护照页被盖满了章。当我读到这本小说的第一句话时,我也产生了相同的感受。我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这是我从未见过、从未幻想过、从未有过认知的一个世界。
Márquez是如何掌握这句开场白的神奇魔力的呢?首先,事实情况是主人公正站在行刑队面前。你立即就能认识到这是一个残酷的政治世界,这是一个需要你与危险做抗争的地方。但是这种黑暗又混合了一种好奇。Márquez的点睛之笔恰恰在于他的细节描述:对童年旅程的一段回忆,去“发现冰块”的一天,这就让整件事看上去不同寻常。我们都知道冰块是什么样的,这是大家都很熟悉的事物。那么这句话就会引人深思:在哪里冰块会看上去是一个神奇的元素,一种拥有近似超自然力量的事物呢?当然,当时在拉丁美洲的大部分地区,冰块是很少能见到的,甚至可以算是外来物品。这恰恰呼应了Márquez自己常说的一句话——他不会写什么“魔法般”的现实主义,他所写的一切都是他曾经经历过的。就这样一个简单的细节,你就发现了这种平凡与非凡的混合体,这与作者本身的经历是息息相关的。
还有一个惊人的事实,当时恰恰是奥雷连诺上校人生中的一个困顿期,可他却在此时回想起了和父亲待在一起的时光,还有那个“遥远的下午”是如何改变了他的一生。这一处描写实在太惊艳了,Márquez意识到过去的生活依然和我们密切相关,它不过只是不属于现在这个范畴而已。当时,我的人生也满是过去的记忆。我离家千里,一直会回想起和自己家人待在一起的时光,还有小时候和父母一块做的事情——比如说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父亲会用篮子把我装起来,放在车上,然后开车带我们去一个田地里。他当时抱着我坐在引擎盖上,我们一起看了一场美轮美奂的日落。不知道怎么搞得,Márquez开篇的这句话似乎让我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想起了儿时那些幸福的时光。借助于《百年孤独》以及其中七代人物角色,我最终明白了自己如何才能将个人经历与更大、更宽阔的视野结合在一起。
这也是我看到过的第一本开篇就列出家谱的书籍。我还记得自己曾惊叹于这种在一本书内讲述数代人生活、多年宗谱的描写手法。也正是Márquez让我有勇气去进行尝试,之后我计划用这种手法来写小说。当我开始写《Gateway to the Moon》时,我的内心其实是胆战心惊的。要描述500年前经历西班牙宗教裁判所那一段历史的人,这确实是一个不小的挑战。《百年孤独》提醒了我,我可以尝试用这样的方式写一个故事——我只需要想象这些角色的抗争、失望以及感受就好了。而洞察这种人性的其中一个方式就是去寻找像打开《百年孤独》这样的瞬间,也就是在他们一生中反反复复会回想起的瞬间。
当我父亲刚进入耄耋之年时,我打电话祝他生日快乐。当时他哭了,我感到很惊讶。他告诉我说他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他四岁时发生的一件事,这件事他之前一直没有记起,但就在昨晚他梦到了。他对于这么长时间都没能找回这段丢失的记忆感到震惊。“我的全部人生都在我的心里。”他这样说道。阅读《百年孤独》的开场白提醒了我一件事,我要去相信这种感受——我的整个人生都在我的心里,等待我找到一种方式去探索它。
就在我读到这句话的那个下午——就像是奥雷连诺上校想起了父亲带他去参观冰块——这对我来说也是相似的瞬间,那是当你直面行刑队时会涌现的回忆。当时,我真的感觉自己就在行刑队面前,即便这种危险并非是生死攸关的,即便有一些麻烦是我自己造成的。但这对我来说,那就是一个我反复想起的瞬间——几年前在一个灰蒙蒙的日子里,我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对未来感到无限迷茫。之后,我又想起了自己是怎么打开一本书并深受其影响的,以及一个充满新机遇的五彩世界又是如何呈现在我面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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