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 饱妹
秋风一起,所有人的魂都被螃蟹勾去了。不过,一万个食客有一万种口味,全国人民和和美美吃蟹的背后,同样隐藏着一条吃蟹鄙视链。
这个世界上吃螃蟹的人分两种,吃淡水蟹的和吃海蟹的。
河海之战放在螃蟹身上,鄙视链是这样的:湖蟹>河蟹>溪蟹>海蟹。
民国名医施今墨,不仅爱吃螃蟹,还给蟹分了级:湖蟹为一等,江蟹二等,河蟹三等,溪蟹四等,排行老末的才是海蟹。分得清清楚楚,在他眼里海蟹排不上号。
每年要存钱买螃蟹的李渔只爱淡水蟹:“以是知南方之蟹,合山珍海错而较之,当居第一,不独冠乎水族,甲于介虫而已也。”
海蟹之所以排在吃蟹鄙视链下游,怕是和饮食习惯分不开。
很多掌握话语权的文人墨客生在内陆,难得吃到新鲜的海蟹,接受不了所谓的“海腥”味也是难免。
尽管爱吃淡水蟹的人把海蟹放在鄙视链底端摩擦,但爱吃海蟹的人才不在乎,海蟹那种裹挟着海洋气息的清甜与甘醇,岂是只吃淡水蟹的人能懂的?
海蟹之上是溪蟹,常吃淡水蟹的人把它叫作石蟹。
看名字就知道溪蟹是溪里的螃蟹,作为一种常年躲在石头缝里的螃蟹,满足了很多人小时候抓螃蟹玩的生活乐趣。溪里的螃蟹养不肥,但吃的是一个鲜味,更是一种童年的回忆。
溪蟹之上,终于到了万众瞩目的中华绒螯蟹。
江浙地区的湖河颇多,中华绒螯蟹的产出也比较丰富。湖泊水体比一般河流要大,水草也更丰富,水体溶氧量高,污染也少,和螃蟹的原始生长环境最相近,所以普遍情况下河里的不如湖里的好吃。
是的,大闸蟹的华山论剑,无论如何排名,湖蟹的地位从来毋庸置疑。
“鲜而肥,甘而腻,白似玉而黄似金”,大闸蟹的蟹肉饱满,蟹黄似金蟹膏如玉,柔润细滑鲜甜,色香味都到了极致,大闸蟹名声经久不衰,在大闸蟹爱好者眼里,其他螃蟹都不入法眼。
不过,出自哪个湖,大闸蟹的鄙视链仍旧存在:阳澄湖的鄙视太湖的,太湖的鄙视洪泽湖的,洪泽湖的鄙视高邮湖的,高邮湖的鄙视固城湖的,固城湖的鄙视沙家浜的……至于那些讲不清出身的草根蟹,连排名榜都上不了。
只有溱湖蟹笑而不语,它们完全有能力笑傲大闸蟹鄙视链顶端,可是它们不响。
因为这条鄙视链里,只有溱湖,不叫大闸蟹,而叫“簖蟹”。
“簖”是一种捕蟹工具,将竹枝或苇秆编成栅栏,直立在水里,螃蟹夜里有趋光性,见到光就爬,洄游的螃蟹顺着光碰到簖就会分开往高处爬,翻过簖后就会掉进篓里。
这些能翻过簖的螃蟹就被称为“簖蟹”,个个膘肥体壮。毕竟能翻过簖的都是身强力壮体格好的螃蟹,瘦弱娇小的根本爬不上去,所以其实在捕蟹的时候,螃蟹们已经根据自身条件进行了自我筛选。
筛选结果就是个个肥美。为什么不宣传?因为溱湖簖蟹的产量小,每年只有几千吨(比太湖还要少),会吃的食客闷声发大财,笑看三英战吕布。
买来了螃蟹,怎么吃,也是学问。
蒸蟹党和煮蟹党,一个说蒸蟹容易流失蟹黄,一个说煮蟹会让水里的杂质进入腹腔。两派相争,几百年来,似乎谁也说服不了谁。
不过,遇到煎炸炒党,蒸煮两派就搁置争议,共同讨伐——拿螃蟹煎炸炒,不就等同于耍流氓?
吃蟹是风雅事,所以,辅助吃蟹的工具也在无形中有了鄙视链。
徒手拆蟹的在底端,但其实是大部分人的操作。
蒸好的螃蟹拿到手,掀了蟹殼,去了蟹脐,把蟹鳃蟹心蟹肠蟹胃统统去了,先吃蟹黄蟹膏,再嚼蟹身,完事儿是腿,最后是钳。
不过手法不到位的,容易去不干净蟹身里不可食用的部位,只能说熟能生巧嘛。
最怕的是生猛地把蟹掰成两半,就直接嗦食的,囫囵吞枣也不知道能吃出什么味儿来。
讲究点的会用个工具,剪刀、汤匙和牙签。
剪刀用来剪壳,汤匙用来挖蟹黄蟹膏,牙签用来挑蟹肉。不过吃着吃着可能就放弃了,毕竟不停转换工具有点累,何必呢?
顶端的是用蟹八件。
蟹八件是明代初创的食蟹工具,腰圆锤、小方桌、镊子、长柄斧、剪刀、长柄勺、刮片、针。
但另一帮人,对于这种工具,只觉得做作,吃个螃蟹干吗搞得这么烦琐?
光是吃到螃蟹就没有鄙视链了吗?那不可能。你是怎么吃到螃蟹的,还有一条鄙视链:原产地亲自提>别人送的>网购的>家隔壁菜市场买的。
本着东西打哪儿来,就到哪里去的原则,飞奔一趟原产地一点不过分。
除了买螃蟹,还得去原产地,这成本花费一下子就上去了,一般人家干不出这事儿来。不过原产地拿来的螃蟹那是一等一的新鲜,最好刚出水直接支口锅煮了,大概才不辜负跋山涉水来一趟。入秋后能吃到一只鲜美嫩滑的螃蟹,也算一口尝尽了秋天。
给螃蟹题诗拿螃蟹入画,还能拿来骂人,字写得歪七八扭不好看就是“蟹爬”,上海老话里的“蟹也会笑”,说的是愚不可及令人发笑的事,那种在家怕老婆出门怕招事的人,被称为“软脚蟹”,有点刻薄,但也有趣。
不过生为一只螃蟹,最重要的素质还是好吃。
既然杀了这只蟹,那就一定要吃得干干净净,才算对得起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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