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市区刚出一起车祸,车祸中一名男子被撞得面目全非,当场死亡。在死者身上发现一张身份证,小马想通过它获取相关信息,也好通知家属。身份证上的姓名是李勇刚,何艳瞅了眼,感觉似乎有点印象,再把上面的号码输入电脑,看到屏幕上给出的户籍资料中出现小河村这名,她不禁哑然失笑,怎么这么巧?
事情得从六年前说起。那会儿何艳刚分到所里,上班没多久就收到一份“惊喜”——有人将一个竹篮放在户籍室门口,竹篮内躺着个出生没几天的女婴,还有医院出具的出生证明。凭着它何艳找到医院,产科医生告诉她,一个叫李梅的刚产下个女婴出院了,时间大致吻合。随后,通过住院记录何艳获悉,李梅家住小河村,立即赶了过去。
小河村确实有李梅这人,可一打听才知道,人家根本没结过婚,只是跟同村一小伙子谈过段恋爱,巧的是,这小伙子就叫李勇刚。没处多久,李勇刚因故意伤人坐了牢,两人就分了。
寻亲失败,何艳自己又不具备收养条件,只好将孩子送养,名字是她给起的,叫囡囡。收养囡囡的是辖区一对老两口,老两口无儿无女,孩子进了他们家,自然得当宝贝疙瘩宠着。美中不足的是,祖孙间隔着辈呢,无论老两口怎么疼爱,都无法弥补母爱的缺失。要是囡囡问起,妈妈去哪儿了,怎么办?
考虑到这一点,何艳就同爷爷奶奶达成了一致,只要孩子问起,就说妈妈要养囡囡得挣好多钱,所以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为让囡囡相信,何艳费了不少心思,时不时会捎去远方妈妈的礼物,漂亮的衣服,精美的八音盒,可爱的布娃娃……不过,囡囡最喜欢的礼物莫过于妈妈的来信,因为里面总有这么句:宝贝,妈妈真的很爱很爱你,相信妈妈,用不了多久,妈妈就会接你团聚。这句话囡囡怎么都听不厌,一有机会就缠何艳给她念。
可随着一天天长大,“远方来信”也无法让孩子得到满足,囡囡特别渴望能见上妈妈一面。上周末何艳带她出去玩,囡囡歪着头,一本正经提了个问题:“妈妈说用不了多久来接我,那阿姨告诉我,多久等于多少天啊?”这问题有点刁,何艳好容易才搪塞过去。
下回见面,囡囡会不会再给出道难题呢?晚上躺在床上,何艳心头还在犯嘀咕。这时电话响了,是囡囡打来的,只听她兴奋地说:“阿姨,我见着妈妈啦!”何艳一愣,忙问咋回事?囡囡说,今天放学奶奶接她回家,有个女人一直跟在后头,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看。“我感觉她十有八九就是妈妈。”在电话里,囡囡还把妈妈的样子绘声绘色描述一番:齐耳短发,圆脸,左边眉毛上长颗痣。
何艳听完心头一酸,这孩子想妈妈都快魔怔了。第二天,何艳正埋头工作,冷不丁一个女人往办公桌前一站,吓她一跳。这女人一头短发,脸圆圆的,左眉上方也有颗痣,怎么跟昨晚囡囡描述的一个样?何艳心头不由一个激灵,看女人拿手绞着衣角,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儿,干脆来个主动出击:“大姐,请问有什么事?”女人这才开口:“警察同志,六年前你不是在单位门口捡过个女婴吗?我……我是孩子她妈。”
为证明自己,女人回忆起女儿出生时的一些身体特征,还都对得上。看来囡囡的直觉没错,真的是亲妈找上门来了。随后,女人表明身份,听说她就是小河村的李梅,何艳愣了下,随即明白,六年前她犯了个严重的错误:李梅当时虽说单身,可也不影响有孩子呀!李梅不是跟同村的李勇刚好过吗?囡囡一定是他俩未婚先孕酿下的苦果。
未婚先孕本就丢人,再加上孩子的父亲又被判刑,在这双重打击下,李梅抛弃女儿也就不奇怪了。想通这些,何艳心头积攒几年的怨气就消了不少。紧接着,联系到从小马口里听到的那起交通事故,何艳心头不由一紧,囡囡爹没了,不能再失去妈啊!想到这,她急巴巴问李梅:“大姐,这回来,你想不想把女儿认回去?”
李梅忙不迭点头:“想,可想啦!可光想有什么用?我打听过了,女儿的监护权在一对老头老太手上,得人家放手才行啊。”何艳要的就是这态度,她当即表态,老人的工作她来做。“谢谢,太感谢了。”千恩万谢过后,李梅提出个请求,明天想带囡囡出去玩玩,顺便联络下感情,何艳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第二天,何艳请个假,把囡囡从幼儿园接出来。小家伙挺机灵,看到李梅,眨眨眼就明白咋回事,叫声“妈妈”就扑了过去……何艳是个急性子,送走母女俩,就忙着去家里做爷爷奶奶工作。
这个不难,当初把孩子送出去,何艳跟老头老太签过一纸协议,大意是,孩子只是暂由老两口收养,只要亲生父母愿意,随时可讨回监护权。而且,在囡囡跟爷爷奶奶生活期间,所有花销全是何艳负担的,不存在经济上的补偿。
一切顺风顺水,从爷爷奶奶家出来,按李梅提供的联系方式,何艳打去电话报告喜讯,完了问李梅,啥时去民政局办理监护权变更手续。可电话另一头李梅情绪不高,支支吾吾一阵,最后撂下句“再说吧”,就挂了电话。
这前后态度一百八十度逆转,不正常啊!何艳正纳闷,迎面撞上了小马,小马叫声“何姐”,神叨叨地说:“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那起车祸吗?告诉你,围绕车祸中的死者刚上演一出闹剧,而且很荒唐,至于荒唐在哪儿,咱暂且不表。”卖完关子,小马透露个秘密,肇事车上过巨额保险,一下子能赔六十七万。“刚刚就为这一大笔赔偿款,嘿嘿,死者的爹妈同老婆大打出手。这倒不算啥,雷人的还在后头呢!”
小马清清嗓子,接着说:“正闹得不可开交,一个女人领个孩子匆匆赶来,自称是死者前妻,孩子是死者亲骨肉,还闹着要做亲子鉴定。”
何艳听了心头一凉,甭问,后来的第三者一定是李梅,李梅是看在赔偿款份上才认孩子的。她这头还发着呆呢,小马已迫不及待进入下一环节——荒唐大揭秘。
“三方利益之争谁是最大的赢家?说出来乐死你!”小马好容易忍住笑,接着说,就在一个钟头前,随着一名男子的现身,闹剧戛然而止。原来,这男子才是真正的李勇刚,只不过身份证遗失,被顶包了……
这么看来,赔偿款捞不到,囡囡对李梅已没了利用价值,那李梅还愿意接受女儿吗?结合刚才李梅在电话里的反常表现,何艳越想越担心,小马一走她就打算问个明白,电话打过去,还不等她开口,李梅就抢着说话了:“何警官,实在不好意思,我家里出了点问题,接孩子的事只能先缓一缓。”
何艳一听急了:“啥事比孩子更重要?囡囡已经够可怜了,你可别再让她伤心啦!有啥难处说出来我替你想办法,这样,咱见面谈好不?”
“不了,我这会儿已上了火车,囡囡我早送爷爷奶奶家了。何警官,你是好人,囡囡以后还劳您多费心,拜托了啊。”李梅说完挂了电话,再打就关了机。何艳终于死心,现在她急于想知道的是,囡囡究竟怎样了?
何艳赶到家里时,囡囡躺床上睡着了,孩子明显哭过,眼角的泪痕还没干呢。一阵心酸过后,何艳下意识望向床头的木板,木板从上到下,整整齐齐刻着一排排“1”,这个只有她懂。其实,何艳同囡囡一样,从小就被遗弃,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打记事起,她就干着同样的傻事,每天都要在床头刻下个“1”,每个“1”都代表着对妈妈的一份期盼。
当目光挪到最下一排,看到末端新刻上的重重一把叉,何艳的心仿佛一下给掏空了。她知道,像“妈妈去哪儿了”这样的问题,囡囡恐怕再也不会提起……如您发现有部分资讯内容不显示,请直接复制链接选择浏览器打开,不要使用微信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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