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那时候我每天跟刘小丽上学放学都一块儿,又是同桌,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但是我从心底里羡慕并有那么一点嫉妒刘小丽。刘小丽漂亮,长得就跟她的名字一样,瓜子脸,双眼皮大眼睛,特别是她的皮肤,雪白,想从她脸上找出一点点瑕疵,都不太可能。而我呢,五官长得还行,组合起来也还能让人看得下去,要命的是,我并不白晰的脸上分布着星星点点的雀斑,就像农人收割完庄稼,留在黄土地上的几颗麦粒子。
我妈是粗人,不会这样文绉绉地形容小雀斑。每当看到我对着镜子黯然神伤的时候,我妈便火冒三丈,看什么看,不就脸上有些个“麻雀屎”吗?你瞅瞅你妈的脸,还不是找到你爸了吗?我心想,亏你好意思说,就我爸那一千度的近视,你就是满脸大麻子,我爸照样看得光洁如镜。
高中时期的女孩子,情思萌动,希望被男孩子关注。刘小丽经常俯在我的耳边悄声说,哪个男生给她暗送秋波了,哪个男生给她递纸条了,听得我的心似七月的井水,拔凉拔凉的,恨不得一头钻进我妈的肚子里,让她重给我生一回。
那天上课的时候,刘小丽又用手捅了捅我,顺着她的眼神,我看见班长王成林的头正扭向这边,接触到我的目光,王成林迅速把头转了回去。看,班长也对我有意思呢。刘小丽得意地说。我已经无力嫉妒,虽然我暗地里喜欢王成林,但还是觉得王成林应该喜欢刘小丽,才子佳人,否则天理难容。
好在高中三年,优异的成绩弥补了我长相的不足。很多时候,我是低头看书,而不是抬头看人。即使偶尔抬头碰到王成林的目光,我的表情骤冷,想让我给你传纸条给刘小丽,对不起,办不到。
让我想不通的是,刘小丽跟王成林一直没有早恋的蛛丝马迹。直到高考结束,我们即将毕业,各奔东西的时候,我却意外地在课桌肚里发现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的是余光中的那首《小雀斑》:“为了无端端那斑斑点点,蜷在耳背后,偎在唇角或眉间,为妩媚添上神秘。传说,天上有一颗星管你脸上那汗斑,信不信由你,只求你,不要笑,笑得太厉害……”我的心犹如鹿撞,一抬头,发现王成林正迎着我的目光,憨笑。
我恋爱了,我很开心,我的小雀斑每天都在脸上快乐地跳舞。而且我的男朋友并不像我爸一样,有着一千度的近视,王成林一点也不近视,阳光帅气。我可不想娶个花瓶回来当老婆,雀斑算什么,我倒觉得你更可爱了呢。这是王成林说给我听的,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是信了。
多年以后,还有一个人跟王成林说着同样的话。那是一个阳光明媚,桂花飘香的午后,跟女儿玩耍中,女儿突然抱着我说,妈妈,你好可爱哦,你就是一只“斑点狗”。我给女儿逗得哈哈大笑,我属狗,又有雀斑,不就是“斑点狗”么。这是一个令人开心的下午,我感觉我亲爱的小雀斑正在脸上快乐地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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