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普：天天吃有机食品，你的身体真的就会变好吗？

编者按：随着“保温杯加枸杞”成为流行语，养生一度成为全民话题，而消费者在日常食物的选择方面更是慎之又慎。农药残留量也是备受关注的一个话题，那有机食品是否对人类健康更有利呢？转基因作物是否对人体有害，对环境有害呢？本文作者 Victor Tangermann 针对转基因生物和有机食品的四个常见误区，进行了澄清和解释，原文发表于《Futurism》。

传说与误解

对于一些消费者来说，在超市购物过程中可谓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决定。在货架旁反复徘徊、思忖，透过那一个个琳琅满目、极具诱导性的包装，来做出最终的选择。例如站在蔬菜货架旁的你，可能最终放进购物车的是有机番茄，因为你看有机番茄价格是普通番茄的两倍，所以应该更好一些，对吧？

事实上，这事并不像你想的这么简单。一些公众人物以及反转基因组织对于我们每天该选择什么样的食物这一话题方面所传播的信息可能具有一定的误导性。带有“有机”标签的食物真的能让我们更加健康吗？这些有机食品没用任何农药吗？是否有农药残留是我们在选择食物时应该首先考虑的一个因素吗？

最近，美国女演员 Zooey Deschanel 参与制作的系列纪录片《Your Food’s Roots》被披露充满了各种错误和误导性内容，一度登上了各大新闻的头条。Deschanel 在最近发布的一个 Facebook 视频中宣称，为了保持健康，我们应该远离农药残留量最高的 12 种蔬菜和水果。她的这一言论极具误导性，据报道，这所谓的“dirty dozen”蔬菜和水果名单是由一个专注于健康宣传和研究的非营利性组织Environmental Working Group（EWG）推出，每年更新一次。

但是，这种说法并不符合科学界的共识。长期以来，毒理学家一直都不认可食用名单上的食物会产生不良影响这一观点。据乔治梅森大学在 2009 年开展的一项调查显示，79% 的毒理学会成员都表示EWG “夸大了化学物质对于人体健康的威胁”。2016 年，致力于传播有机食品和传统农场可靠信息的非营利性组织 The Alliance for Food and Farming 一再呼吁 EWG 在更新其“dirty dozen”清单之前能够参考一下美国农业部有机认证（USDA）指南，因为他们所列清单里的部分产品已经被反复证明对于人体健康并没有任何负面影响。

更令人关注的一点是，Deschanel 呼吁消费者“严格购买有机食品”避开残留农药的威胁。这是一种基于错误推理给出的误导性建议，因为已经有许多研究表明，带有“有机”标签的食物并不意味着这种食物的生长过程中就没有接触过农药（稍后我们会详细探讨这一点）。无论如何，科学家们指出，如果消费者只是由于害怕农药残留而限制某些水果或蔬菜的摄入量，那由此对消费者健康产生的负面影响比无意中摄入一点含农药残留的食品所产生的危害更为强烈。

Carl Winter 是加利福尼亚大学戴维斯分校的一位食品毒理学家，同时也是美国食品技术协会的会员，他在接受《Futurism》采访时表示：“我最担心的一点是，类似这样的不实报道可能会产生这样一个负面影响，它们可能会让消费者心怀顾忌，不再去消费那种完全健康的、传统方式（非有机）培养出的水果和蔬菜。每个人都想依据自己所接收的信息去做出一些改变，这无可厚非，但从长远来看，这样做弊大于利。”

以下是关于转基因生物和有机食品的四个常见误区，了解真正的科学界观点可以帮助消费者选择真正适合自己健康的食物。

误区一：有机食品更安全，因为它不接触杀虫剂。

在超市，消费者可以既可以选择常规生产的食品，也可以选择（通常更昂贵一些的）有机食品。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其实与监管条件密切相关。对于食品生产商来说，他们的产品必须符合相关组织和政府机构制定的标准才能通过有机认证。美国农业部规定，如果一种食物被证明 “能够保护自然资源、保护生物多样性并且只使用经过批准的化学物质”，那这种食物就会被认定是“有机”食物。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在美国和加拿大，只要是带有“有机”标志的食品肯定不是来自于转基因作物。

要想满足美国农业部给出的这一定义，就意味着有机食品在收获前至少有三年不能施用复合肥或者是其他农药。但仅仅因为农作物符合有机的定义并非意味着它就完全没有农药化肥残留物。美国农业部在对有机食品进行认证的过程允许像费洛蒙和动物疫苗等部分天然物质的存在，也允许一定量的天然农药存在。2011 年美国农业部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在 571 个有机食品样品中，有 39% 的样品发现有农药残留，但残留量远低于美国环境保护署（EPA）所设定的最高含量。2005 年 Whole Foods 开展了一项关于食品行业的市场趋势调查，其中发现超过 70% 的消费者会选择有机食品，因为他们认为这些有机食品没有杀虫剂等农药残留。

食用暴露于少量农药的农作物不一定就对人体有害。Winter 表示：“从毒理学角度来看，最大的问题在于我们究竟暴露于多少剂量的杀虫剂？毒理学的首要原则就是要对毒性进行定量，只有达到一定剂量才能造成毒性。”虽然研究表明，与有机食品相比，传统的非有机食品农药残留暴露可能性更大，但像Environmental Working Group 这样的环境组织和食品安全协会等机构经常会夸大这种暴露对于人体健康的风险。Winter 补充说道：“我们暴露于农药残留物的程度远远低于预计会对我们的人口造成任何伤害的程度。因此，在这种情况下选择购买有机食品来减少农药残留暴露量，并不会对我们消费者的健康产生什么额外的益处。”

当然，这并不是说杀虫剂就完全没有任何风险。自 20 世纪 30 年代以来，以 DDT 为代表性的合成农药已经被证明与一些出生缺陷性疾病以及生物多样性减少有关。在农田里劳作的农民群体暴露于农药的时间最长，经常会因为相关的疾病需要住院接受治疗。2006 年在加利福尼亚州，有多达 1310 人因为农药暴露所致相关疾病或伤害而入院接受治疗，其中有 23 人死亡。时至今日，科学家们仍在努力发掘真相，想要搞清楚究竟多高剂量的农药会影响到儿童的发育状况。

但是他们的这些研究其实与普通消费者的关系不大。因为首先，在农作物种植和生长过程中，所暴露的农药剂量相比十年前已经减少了很多，并且这些农药也已经被证明对于人体健康影响很小，只有这样才能符合美国农业部严格的农药使用指导原则。尽管高剂量的农药可能会对人体健康造成一定的威胁，但上到我们餐桌食品中的农药残留量对人体健康几乎没有任何负面影响，这一点已经经过了多次、反复的证实。世界卫生组织指出，目前国际食品贸易中允许的农药剂量在基因层面不会对人类造成任何伤害，只有那些直接暴露在这些农药环境中的工作人员在暴露剂量达到一定程度时才会产生损害。

Winter 表示：“作为消费者的我们，对于农药的暴露程度其实非常、非常低，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农民就可以毫无顾忌地使用农药。我的意思并不是说农药是好东西，只是说我们不应该对食品中农药残留量过于担心。我们需要继续规范农药的使用。”

误区二：有机食品更健康

自美国政府在 1990 年开始监管有机产品以来，支持者们便一直宣称食用有机产品能让我们变得更健康。对于这种说法，我们很难摸清它的意图究竟是什么，但这一说法显然具有误导性。

将有机苹果与普通苹果进行比较后，并没有发现相关证据表明有机苹果能让人体更健康。有人对 2012 年发表于《Annals of Internal Medicine》上关于有机食品营养价值的 240 篇研究报告进行分析之后发现，它们“缺乏有力证据能够证明有机食品比传统食品更具营养价值”。（但研究人员也确实得出结论，表示食用有机食品可以降低消费者对于农药残留物的暴露量，并且能够降低摄入耐抗生素性细菌的可能性。）

但在关于什么能让消费者保持“健康”状态，或者至少比其他的东西更“健康”这些方面却并没有清晰的定论。额外摄入营养物质对于我们来说可能是有益的，但那是否就意味着我们需要这些额外的营养物质才能“保持健康状态”呢？或者如果没有这些额外的营养物质，对于我们的身体是否也没有什么影响呢？2016 年发表于《英国营养学期刊》（British Journal of Nutrition）的一篇综述研究对 170 项研究进行了分析，结果发现相对于传统乳制品和肉类来说，有机乳制品和肉类中 omega-3s 脂肪酸（有助于降低心脏病病发率，增强免疫功能）含量较高。但是，尽管有这样的研究表明高含量的 omega-3s 脂肪酸对你的身体有好处，但这并不意味着你需要额外花钱去购买有机乳制品和肉类，因为传统肉类和奶制品中也含有 omega-3s 脂肪酸。

误区三：转基因作物食用有风险

几十年来，如何改变作物的基因构成一直是一个热议话题。转基因（GMOs）作物利用基因工程将原有作物的基因加入其他生物的遗传物质对原有基因进行强化，可以说是彻底改变了农业产业。科学家研发了基因工程（GE）作物品种，其中含有能够保护它们免受有害生物、杂草甚至某些植物病毒侵害的基因。

虽然第一批转基因生物在 23 年前就已经进入市场，但围绕其在健康安全性方面的争论仍然非常激烈，而关于这些转基因作物对人类健康方面的一些误导性信息也在不断地添柴加火。

科学家可以利用基因工程技术单独转移理想的物种特质，这是一种比杂交育种（同样也能转移一些可能对新植株造成威胁的特质）更为有效的技术。杂交育种只能在同类或者近似作物之间进行，但基因工程可以对较远甚至极远的两个物种间进行基因的小幅调整。

转基因生物不仅限于“非天然”、合成工程化用途，它们也可以利用一些自然现象。例如，早在 100 多年前，苏云金杆菌（简称Bt）就被发现是一种天热杀虫剂。近年来，生物工程学家已经对包括玉米等在内的农作物基因进行了改造，来表达存在于这种天然微生物中的杀虫蛋白，不需要再用这种杀虫剂来喷洒农作物。也就是说，作物本身就抗虫害，而临近的田地和生态系统也不必再承受喷洒杀虫剂的负面影响。

对于部分消费者对于转基因生物存在恐惧心理，并且轻信转基因食物对于健康所存在的负面影响的一些谣传，这也让他们多了一个理由去选择有机食品。欧盟禁止农民种植转基因作物，像印度这样的国家也因为转基因生物所引发的巨大争议在种植转基因作物方面处于拖后腿的状态。在美国，也很快将出台相关法律规定要求对转基因作物进行标记。

但是，这些预防措施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可靠依据。截至目前，并没有可靠证据表明转基因作物对于人类健康存在任何风险。如果说有证据，那也是表明基因修饰过的农作物对于农业从业者来说更加安全（转基因技术能增强作物抵抗昆虫和病毒侵害的能力，因此这些农作物所需的农药剂量大幅降低），甚至更有营养，为全世界的人带来更健康的作物品种。据世界卫生组织表示，目前审批通过的所有基于转基因技术的作物或食品，并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表明它们对于所在国家的人口健康具有负面影响。

Winter 表示：“我没见过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转基因作物相比传统作物来说更危险这一说法。”

那为什么反对转基因作物的论调能够一直持续到现在呢？来自根特大学的几位生物技术学家和哲学家将认为这些转基因生物的负面描述具有“直观吸引力”。研究人员认为，将外源基因引入你所食用的食物中并非是所谓的人为干涉有机体的特质，从而让它们看上去“不自然”，但是科学家经常会被指责越界，“扮演上帝的角色”。

虽然转基因生物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对消费者产生损害，但并不意味着它们未来也会这样保持下去。美国公共利益科学中心（Center for Science in the Public Interest）生物技术部主任 Gregory Jaffe 在接受《Futurism》采访时表示：“目前还没有证据表明当下的转基因作物会对人类健康产生有害影响，但十年之后会怎样现在还不好说。”随着像 CRISPR 等新型基因修饰工具越来越普遍，食品安全法规也将变得更加重要。Jaffe 说道：“在基因工程作物方面，监管机构需要采取个例审查的方式，确保消费者和生产者的安全。”

误区四：转基因生物对环境有害

转基因生物的反对者们经常会拿环境做文章。他们担心基因修饰作物会走出农场，进入更广泛的自然环境之中，或者是害怕转基因作物会抑制一个地区的自然生物多样性。也许更为切实的一点是，他们指出转基因作物需要更多地使用除草剂，这会降低生物多样性，使得杂草对于化学物质的抵抗力更强。

这些批评确实有一点点道理。基因修饰行为已经从农作物蔓延到了其他本地品种上，并且农民开始过度依赖同种类型的作物，这也使得农作物更易受到病害的威胁。2016 年的一项研究发现，种植转基因大豆的农民相比那些没有采用耐除草剂转基因株的大豆种植农户来讲，使用了更多的除草剂。研究人员承认，关于转基因作物对于环境的影响问题，还有许多需要我们去了解的内容。

但是总的来说，转基因作物并不会像批评者说的那样会造成那么多的损害。2016 年的这项研究还发现，相比那些没有使用抵抗害虫转基因株的玉米来说，同等数量的转基因玉米在种植过程中所需的农药数量更低。另有一项 2014 年的研究发现，转基因作物的产量比非转基因作物高出 22%。每平方米产出的粮食更多就意味着全世界范围内农业所需土地会相应减少，这样就留出了更多的栖息地，也可以为自然保护区或野生动物走廊留出更多的土地。此外，相比有机作物或传统的非转基因作物来说，许多转基因作物栽培过程中耗水量更低，这样也可以节省更多的水资源。

目前，科学家们还不能完全确定转基因生物是否比其他类型作物对环境更有利，但起码相比有机作物来说，转基因作物所需的自然资源要更少一些。

说到底，“有机”食物可能并不是一个糟糕的选择，转基因生物亦是如此。但消费者应该根据科学事实来做出选择，而不是一味地听信未经证实的谣言和传闻。关于转基因作物所存在的风险和有机食品的好处方面的传闻很多，很容易对消费者产生误导性。但至少有一点是清楚的：吃水果和蔬菜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无论是有机的还是转基因的。

编译组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