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世代生活在中西伯利亚高原,保护着常年定居于此的人类——这里经常会有猛兽出没。
在近几年高原生态的破坏令觅食愈加困难的情况下,也迫使他们转移目标而袭击这种具有高智商但生理机能不强的生灵。这在一定程度上扩大了我们的职能范围,也使得伤亡的犬数不断上升。
然而不幸的是,就在最近的一次护送任务中,我被一头雪豹咬断了其中一条后腿。及时的包扎虽然使我保住了那条腿,却由此变成了“跛子”。
我的意志慢慢涣散,不能长时间地集中精力,忘记了吃饭。
忘记了睡觉。哥哥们都认为我已经时日不多了,主人商量着把我送到高原尽头的寄容所。也许吧,我就这样走到了尽头。前方等待我的,只有黑暗与寂静。
直到有一天。
那日的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温暖极了。我慢慢伏倒在墙角,正欲闭上眼睛,眼前却出现了清晰的幻象,那是一只有着深黑色毛皮的藏獒,他的皮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黑色的长毛像经幡一样滚滚抖动。
我坚定地相信自己看到的是幻影,因为那的的确确真真实实是我的祖父。他说,孩子,只要活下去,永远没有尽头。
天没亮的时候,主人把我叫醒。
一匹高原野狼出现了。他的下腭因为饥饿仿佛能看见面部的骨架,瘦得骨头都要从皮毛下伸出来。他因为饥饿快要发狂了。
他猛地向前奔跑,试图直接袭击我的主人。因为一条后腿无法奔跑,我只能放弃进攻进行小范围阻挡。野狼见不能速战速决,便只好退开,准备与我决一死战。
他突然停止奔跑,向前袭击,我猛然闪避。他立马转身,出其不意地扑咬住我的后腿,万幸的是并没有伤及肌腱部位。但这样的幸运,却只能带给我无法忍受的耻辱和绝望。
极致的寂静与黑暗吞噬了清暝的雪地,浓稠似血的黑夜仿佛流自太初洪荒般苍凉的原始高原。飓风裹挟着生命的气息呼啸过境,紧密交织的气流掠过耳边形成难以辨识的神秘音波。竟然与记忆力的幻象出奇一致。“孩子,你要相信……”
在紧绷的进攻状态达到巅峰的瞬间,野狼凌跃而起,他想凭借身体的撞击掀翻我的反击。我立即侧身避开进攻,趁他由于向前的势力做不及反攻之时猛然咬住他的后腿。野狼恐惧地跃起,却只是被扯下一块带血的肉。谁料他不顾伤势立马掉转方向,依借身体的冲力将我扑倒。
野狼用前爪钳住我的下腭,粗重的喘息覆盖渐次涣灭的感知。他露出尖利的齿牙,准备咬断我的咽喉。
“只要活下去……只要活下去……”
我看到他露出腹部的破绽,用力抬升后爪,刺入野狼的腹部,撕裂了毛皮。红色的液体像泼洒在我身上,黏稠地,汩汩地冒着气泡。他钳住下腭的前爪越来越弱,越来越弱,最终软了下去。
他死了。
我慢慢站起身子,疾风在耳边呼啸而过。
地平线上的紫日喷薄而出,淋漓地浸着隔夜的血的暗红,染得苍穹之上的朝霞犹如一匹匹撕裂的锦帛。自罅隙中露出一缕缕金色的光柱,像是给雪白的荒原点了火,滚滚潮水般的鎏金红霞便沿着大地那纵横的沟壑蔓延开来,像是永远没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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