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专程去香港游玩过,每次去香港都是因为航班需要中转。对我而言,从小到大,香港都像个彼岸,隔江遥望,既熟悉又疏离。武侠小说中,“江湖”传说和故事往往寄寓于内地的名山大川,然而,香港却是最让我有“江湖”感的一座现代都市。
★ 沧海一声笑,江湖有传奇
2011年9月底,和好友鸭子结伴去泰国玩,从香港转机。早班机,我们前一天下午就抵达香港,打算先四处转转,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计划。香港正刮风下雨,预报说台风即将来临。我看了看地图,临时起意,提议道:不如我们到张国荣跳楼自杀的香港文华东方酒店看看?鸭子并不以我的一些莫名其妙的念头为怪,且是张国荣的铁粉,自然答应了。打着伞、裹着衣衫在风雨中走了一阵,就到了酒店楼下,我们默默站了会儿,在门口拍了拍照,权当纪念。照片中,我们都努力从嘴角挤出一丝笑容。我至今都不愿相信他自杀前饱受抑郁症的折磨。对哥哥的粉丝来说,2003年之后的4月1日都不再是愚人节,而我喜欢在这个日子重温当年《今夜不设防》的访谈中,黄霑、倪匡、蔡澜轮番“调戏”张国荣,他嬉笑怒骂地一一“接住”各种话题——甭管荤素,真个眉目如画、率直幽默、楚楚动人,那是一个开放的社会和年代才会诞生的巨星。
(香港文华东方酒店)
随后,在香港“遭遇”苹果粉丝们自发悼念史蒂夫·乔布斯离世的活动,则让我感受到这座表面上冷漠的现代都市的人情味。2011年,iPhone 4正热销,我也想买台iPhone 4“赶个潮流”。于是,我和鸭子除了到香港文华东方酒店以及在大街小巷漫无目的地瞎逛,还大夜里跑到空寂无人的香港国际金融中心商场苹果专卖店认了个门,打算回程转机时再来买iPhone 4。然而,没想到10月5日还在普吉岛玩时,就看到乔布斯逝世的消息。回程时,我们按计划到了苹果店,一下被门口摆放的各式各样的悼念物品“镇住”了。鲜花、画像、海报、语录、悼词……铺天盖地,我由此头一次直观认识到乔帮主的影响力。彼时,我并不是果粉,还未体验过苹果产品的“魔力”,对乔布斯的生平也不了解,但眼前的场景激起了我的好奇心:乔布斯为何如此受追捧,“think different”为何如此重要,苹果产品的与众不同之处在哪里……
(香港苹果专卖店门口纪念乔布斯的画像和鲜花)
在内地人看来,香港人似乎有一股傲气。那种傲气,和西安、北京、南京等拥有悠久历史文化的城市不同,更像是“我见多识广,我与国际接轨”的自豪感(甚至自负感)。身处多年蝉联“全球最自由经济体”的现代金融、商业中心,香港人确实比内地人更早或更有渠道去接触全球最新的资讯、思潮和观念;而作为曾经的英国殖民地、如今“一国两制”的践行地,特殊、复杂的时代背景也造就了香港的“见多识广”,香港见证过无数传奇故事、大小风浪,比如那些年纷扰动荡的“偷渡潮”“移民潮”,总让人想起《沧海一声笑》里唱的:“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因此,这里诞生了“粤语流行音乐的翘楚”、亚洲影坛的杰出演员张国荣;给从内地辗转至此,一手办报纸写社论、一手连载武侠小说的才子金庸提供了一展拳脚的天地(金庸本人的经历和故事,其精彩程度堪比他写的武侠小说);美国硅谷IT业和娱乐业的革新者、传奇企业家乔布斯在此拥有无数拥趸……就都不足为奇了。
2016年,我去台湾玩时,又从香港中转,这次过路有小半天空闲,主要赖在尖沙咀,转了转香港历史博物馆和星光花园。星光大道封闭维修,原本最想看的香港艺术馆也闭馆维修,有点遗憾。不过,光是逛香港历史博物馆就够我消化好一阵子的了,馆内的常设展览从香港的史前时期一直讲到近代的鸦片战争、现代的香港回归,脉络清晰、内容丰富、形式多样,让人对香港的历史、民俗、文化有了比较系统、立体的认识和了解。从人迹罕至的小渔村,到“东方之珠”的华丽蜕变,香港的崛起,是机遇,是命运,更是在“江湖”中历练造就的传奇。
(尖沙咀的钟楼)
(逛香港历史博物馆,了解香港的“前世今生”)
2018年10月30日,在网上刷到金庸先生逝世的消息,我起初不愿相信,以为是又一起“名人被逝世”的恶作剧。就像2003年4月1日,听闻张国荣自杀的消息,第一直觉是愚人节的玩笑。许多金庸迷在追悼先生的同时,纷纷忆起自己沉迷于武侠小说的“前尘往事”,那年头武侠小说和现在的游戏一样,被家长视为影响学习的“洪水猛兽”。然而,浸染在快意恩仇的武侠世界中成长起来的我们,也并没有变成“坏孩子”呀;相反很多人生的道理、做人的原则,倒是可以在金庸的武侠小说中潜移默化地学习和感悟到。
在香港娱乐业的黄金时代,张国荣是香港super star的代表,而金庸的武侠小说创造了前所未有的“江湖”,为诸多武侠影视剧提供了无数素材和灵感。他们的离去,都让人产生某种“时代终结”的痛惜感。
★ 在太平山上看蜡像
如果时间不多,只够涉猎一个香港的景点,太平山是不错的选择。高552米、位于香港岛西部的太平山,是香港岛的最高峰,站在山腰或山顶,可以尽情欣赏维多利亚港两岸的美景。喜欢爬山的,可以徒步上山,强度不算大,但也需要一些耐力;赶时间的,可以坐山顶缆车或巴士上山。及至山顶广场、凌霄阁一带,可以停下来逛逛商店,吃吃东西,到观景台占据一个有利的观景位置。凌霄阁还有一个著名的景点——杜莎夫人蜡像馆(Madame Tussauds),不少头次到太平山的游客会顺便一游。
蜡像制作的技术可以追溯到古巴比伦时期,当时制作的蜡像是神像,包括古埃及、古希腊时期,制作蜡像也都主要服务于祭祀和供神。后来,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开始制作自己的蜡像,蜡像便从“神像”走向“人像”,并开始在贵族中流行。说起杜莎夫人蜡像馆,很多人都知道这是制作名人蜡像的连锁博物馆,但如果知道当初杜莎夫人制作蜡像的故事和渊源,大概会觉得有些“惊悚”。1761年生于法国斯特拉斯堡(Strasburg)的安娜·玛丽亚·格劳舒兹,6岁时跟随母亲移居巴黎,母亲当时在瑞士医生菲利普·柯提斯(Philippe Curtius)家中做管家。菲利普不仅精通医术,还擅长制作蜡像(据说是为了研究解剖学),并把这项技术传授给了安娜。1777年,安娜为法国大文豪伏尔泰创作了其第一尊蜡像,此后她的客人包括卢梭、本杰明·富兰克林等名人,连法国皇室贵族都闻风而来,请她帮忙制作蜡像。不过,好景不长,她在法国大革命期间受牵连被划到“皇室一派”,成为“革命对象”,被关进巴士底狱,准备上断头台。是制作蜡像的绝活儿救了她,她被赦免并承担起制作断头台“革命对象”蜡像的任务,路易十六(Louis XVI)及其皇后玛丽·玛丽安东尼(Marie Antoinette )、罗伯斯庇尔(Robespierre)等人因此有了“死亡面具”,这些“死亡面具”被用作革命游行的道具,以起到震慑民众的宣传效果。1795年,安娜和法国土木工程师弗朗索瓦·杜莎(François Toussaud)结婚,冠夫姓,才有了“杜莎夫人”的称呼。1802年,杜莎夫人到了英国伦敦,随后的拿破仑战争导致她无法回国,她便在英国扎根并开设了第一家蜡像馆。1850年,杜莎夫人去世,她的蜡像馆逐渐在世界各地开花,香港分馆于2000年开幕,是杜莎夫人蜡像馆在亚太地区设立的第一个分馆。
其实,在参观蜡像馆之前,我半带着戏谑、半带着猎奇的心态。一者,死人也就罢了,活人塑像供人观摩这事让我想起中国民间的“生祠”习俗,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二者,参观蜡像的乐趣除了对比做得像不像(甚至参照物只是网络的图片)之外,还有什么?幸好,真正的现场体验往往能击破人的预设和偏见,这大概就是我们要走进实体博物馆,而非只是坐在家里参观线上博物馆的理由。在蜡像馆的门口,一尊李小龙的蜡像立马让我情不自禁默默欢腾:“李小龙诶,比想象中瘦啊,衣服真好看”,就这样想着,开始了参观蜡像之旅。一路走过去,一个个娱乐圈、政治界的明星出现在眼前……当别人抱着“刘德华”“古天乐”“戴安娜”合影时,我还挺淡定;看到“张国荣”时(虽然觉得不怎么像),开始有点小激动了;直到Beatles出现在眼前,我也忍不住求旁人帮我拍照,过把和“假偶像”合影的瘾。在馆内,我还看到一位妈妈非要抱着宝宝和“爱因斯坦”合影,宝宝看着一头乱蓬蓬白发的爱因斯坦,有点害怕,又有点好奇……真是千姿百态,似乎每个人都在蜡像馆里找到了自己喜欢的偶像,并玩得不亦乐乎。这或许就是蜡像博物馆存在的意义了,在一个限定的物理空间里,通过蜡像缩短了粉丝和偶像之间的时空距离,从而满足了人类从古至今未变的对偶像的心理需求。而说到“制造偶像”,香港曾是全国当之无愧的偶像“盛产地NO.1”,虽然如今港星已有些青黄不接,但如果要写一部当代中国偶像史,香港肯定占据非常重要的篇章。
以后如果有时间,还想去和太平山遥遥相望,港剧《狮子山下》系列的发生地、香港精神的象征——狮子山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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