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伊德说:“那些被压抑的,最终都会以更丑恶的方式展现出来。”这些年来,关于零食,我一直有个疑惑:身为一个成年人,我却仍沉迷于五毛一块钱的辣条,是不是童年吃不到垃圾食品导致的补偿心理?
读小学时,大部分同学都很穷,没什么零花钱,但和我相比,同学们又富裕很多,因为他们可以自由支配买早饭或是中饭的钱。一下课,他们就一起风风火火地下楼买零食,再赶在上课前冲进教室。夏天冰冻过的杨梅,紫红色的果实,一颗下去透心凉心飞扬;冬天五毛钱一杯的粉丝,放了榨菜丁、葱花和麻辣鲜,喷喷香;油里炸出来的年糕,刷上酸甜的番茄酱或自制辣酱,还有四季常有的魔法士干脆面、香菇肥牛、大大卷泡泡糖、各式辣条,令人垂涎欲滴。
我的早饭是在家里吃的,外婆每天早上5点半起床给我烧早饭,说是吃了早饭肚子热乎乎的出门不容易生病;中饭是自己带了米,用铝制饭盒去学校蒸,菜是外婆早上或是前一天晚上炒的,还能回想起,梅菜扣肉因为放了很多猪油,在冬天结起了油花,被一位同学惊呼长霉了;零食是家里买的苹果、饼干之类,外婆说健康又美味。
有时候下雨天,外婆会来接我放学,路过校园外一家又一家围满了同学的零食摊,外婆会问我:“你要不要买零食吃啊?”我就刻意表现出不屑一顾的样子:“这些零食脏死了,我才不要吃呢,我喜欢外婆给我做的好吃的。”外婆听了就笑眯眯地说:“好孩子,这些零食不知道怎么生产出来的,又贵又不健康,你想吃炸年糕炸薯片,改天外婆给你做呐。”看见那些为了一口零食,就打滚撒泼缠着家长买的孩子,外婆就更得意了:“我这外孙女真乖,从不让我操心。”可是炸年糕太费油了,我一次都没有吃到过,也从不提起。
后来弟弟开始上小学,会缠着外婆妈妈要零花钱买零食吃,外婆一边念叨着,你姐小时候从不吃这些垃圾食品,一边从口袋里掏出硬币给弟弟;我也疼爱弟弟,每周放学回家,都从路上买些零食带回家,带弟弟出门玩的时候,也和弟弟说“想吃什么就告诉姐姐,不用替姐姐省钱”,弟弟说不要的时候,总担心弟弟是懂事地压抑自己的需求。
如今我的工资可以让我自由地想买什么吃就买什么吃,那些童年里没能吃到的廉价垃圾食品,就成了我时不时惦记的东西。成箱成箱的垃圾食品通过快递被送到办公室,同事们吃着进口零食,低油低卡的轻食,都笑话我,怎么净买这些便宜货。他们不知道,那一条条或许饱浸了地沟油的辣条,曾是我久久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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