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号码

米　立

①他每天起床洗漱完，吃了早点便开始伏在桌前写东西。他不写书法，也不写文章，他写一串数字，一遍一遍地将它们写在自己准备的小纸片上。那些纸片有的是烟盒裁成的，有的是街头小广告裁成的，总之，种类繁多，色彩各异。

②每天，他就那样反复地抄写同一串号码。每抄好一个，他便开心地笑笑，像是完成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任务，然后将抄好号码的纸条方方正正地叠起来塞进自己的枕头里。做完这些，他活动活动胳膊，又开始抄写第二条。

③他老年痴呆，行动不便，抄写对他来说都异常吃力，但他一直在坚持着。

④养老院的工作人员曾试图帮他抄写，可是他断然拒绝。他是个倔脾气的老爷子，抄写的时候讨厌别人打扰。养老院的工作人员影响了他安心抄写，他便狠狠地拿眼睛瞪他们，嘴里嚷嚷一些含混不清的词儿，意思是让他们不要打扰他，他很忙。

⑤他一直这样忙着，忙了两年。他的枕头里塞满了小纸片，实在没地方塞了，他就将它们塞在自己的被罩里。遇到工作人员清洗被罩的时候，他便将那些小纸片收起来放在自己随行的皮箱里。

⑥因为纸片在被罩里，被子经常要收叠，晚上又要使用，他的汗气加上被罩的摩擦，很多纸条都被磨成了碎屑，但他依旧不舍得丢掉。他把纸片都收起来，一同放在皮箱里，等被罩干了，他便又将那些纸片纸屑塞回被罩里。工作人员提出帮他找一个大纸箱存放这些纸条，他连连摇头，含含糊糊地回答：“不行，要贴身，否则就丢了！”

⑦就这样，他守着那堆纸条过完了他的晚年。

⑧临终的晚上，养老院的工作人员联系上了他的家人。第二天，他的儿子从国外赶回来，眼见自己的老父亲终老在孤寂的养老院里，儿子对自己的叔父——当时送父亲去养老院的男人大吼大叫，宣泄他的悲伤。男人有些委屈，红着眼眶：“我也不想送他来，是他自己要来的，说你在国外搞研究，不能打扰……”

⑨儿子不再吭声，靠着墙壁蹲坐下去。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父亲会为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当初不是说好了吗？说好了他身体不好的时候一定要打电话给他的，可是……

然而，一切都成了事实。儿子和叔父一起埋葬了老人，整理遗物的时候，养老院的工作人员把老人一直书写的纸条用一只大纸箱装了，交给儿子。他们好奇那些纸条上到底写的什么，儿子也好奇，于是当着众人的面一一打开纸条。然而，在看清纸条上那串号码的时候，儿子又一次泣不成声了。那是自己在国外的电话号码，父亲一

直在抄写着，他一定是担心自己老年痴呆，把这串号码遗忘了。只是他一个人无论多孤单苦闷，却从来都没有拨打过那串号码。

1．下列对小说有关内容的分析和概括，最恰当的两项是(

)

A．小说开篇描写了父亲“起床洗漱完，吃了早点”便趴在桌前写东西，他“不写书法，也不写文章”，只在烟盒等纸上写“一串数字”，设置悬念，吸引读者。

B．作者设置题目有故弄玄虚之嫌。“神秘的号码”之所以神秘，是因为父亲独立抄写时的庄重，坚持收藏的细致；其实神秘的号码只不过是儿子在国外的电话号码。

C．儿子远游国外，老父孤老养老院，小说在表现父子情的感动之余，又有淡淡的凄凉。“父母在不远游”，在现实生活中，儿子是应受到谴责的。

D．小说中的父亲患有老年痴呆，他可能忘了很多事情，但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抄写的那“一串数字”，纸片写得越多，就越能表现父亲的孤独以及对儿子的思念。

E．这篇小说语言质朴，表现手法多种多样，情节高潮迭起，波澜起伏，主题耐人寻味。这来源于作者高超的写作技巧及对生活深切的感悟。

【解析】　本题考查对文学作品的综合分析和鉴赏评价的能力。B项，“神秘的号码”充分体现了作者命题的技巧，“作者设置题目有故弄玄虚之嫌”说法不准确。C项，说法不够准确。在现实生活中，儿子的做法确实存在争议，但“应受到谴责”过于绝对。E项，对小说情节特点理解有误，这篇小说的情节相对平和缓慢，“情节高潮迭起，波澜起伏”说法有误。

【答案】　AD

2．结合文中内容，分析儿子得知父亲逝去之后的心理变化。

【解析】　本题考查对人物心理变化的分析概括能力。第⑧段“大吼大叫，宣泄他的悲伤”，第⑨段“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第段“儿子也好奇”“又一次泣不成声了”，这些地方提示我们儿子的心理变化，加以提炼概括即可。

【答案】　①因父亲突然逝去而悲伤，其中还包含对叔父的怨和自己的悔。

②静下心后的不解和好奇，为什么父亲有不合常理的做法？纸箱里那么多纸片到底写的是什么？

③得知是自己在国外的电话号码时，心中瞬间迸发出震撼——为父爱所感动和内心巨大的哀痛。

3．本文运用多种艺术手法塑造父亲这一形象，请结合文章简要分析。

【解析】　本题考查分析作品表现手法及人物形象的能力。本文塑造人物主要运用正面描写和侧面衬托相结合的手法。文章的前半部分主要是对父亲的正面描写

，后半部分主要是对父亲的侧面描写，当然前半部分中养老院的工作人员也有衬托作用。另外，不要忽视“号码”对塑造父亲形象的辅助。

【答案】　①正面描写(或直接描写)。文中有对父亲典型的动作描写，比如第二段；还有典型的神情描写，比如第四段。

②侧面衬托(或侧面描写)。比如第八段叔父的话语衬托父亲的固执和对儿子的体谅。后半部分描写儿子的反应是对父亲形象进一步的塑造。养老院的工作人员的相关描述对父亲也有侧面衬托的作用。

③细节描写。父亲生前写了无数“一串数字”的纸片，从少到多，各式各样，塞满被罩，直至装满一大纸箱，这个细节大大丰满了父亲的形象。

4．小说中的故事言浅意深，事近情远。读过之后让人掩卷沉思，文中的父子告诉了我们一些人生经验，请问，你从中得到了什么启示？

【解析】　本题考查对作品进行个性化阅读和有创意解读的能力。依据文本，从父亲和儿子两个角度进行解答，切忌脱离文本，泛泛而谈。一是要结合文本分析人物，探讨人物的性格思想，命运得失；二是要联系现实，结合时代的大背景进行分析。

【答案】　①父母之爱深沉厚重。文中的父亲，为了不让远在国外的儿子分心牵挂，独自上养老院，独自承受孤独寂寞，直至老去。这份深沉的爱让人动容。

②儿女要及时行孝。“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儿子在父亲离去之后的哀痛让我们知道及时行孝的重要性。常回家看看，常打电话问问不只说说而已。

③感情需要沟通交流。文中父与子长时间各自想念，却没有感情交流，给各自的人生留下了无法弥补的遗憾，“爱，要大声说出来”，沟通的感情才新鲜长久，才能让我们感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