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一个城市可以有很多理由。就如我喜爱东京是因为她的恬静,自适又多样的美丽风貌。我爱在东京散步,因为东京只要避开旅遊书上那些烦人的充满观光客的景点,就处处都是舒服的散步道(也同时是舒服的慢跑道)。
我在玻利维亚的拉巴斯待的时间不久,但至今一想起拉巴斯的情景,总是我手上拿一个纸包的小食边走边吃。对街头小吃的味觉也许是我对拉巴斯最深刻的记忆吧。
沿着旅馆前的斜坡向下而行有一个漂亮的大公园,公园前的马路边有一个小摊,看似只是在自己家门口摆了两张桌子和一个透明的保温箱就开始做起生意来。
空气中浮着淡淡的,像是烤麵皮的香味,这小摊卖的是叫做Saltenas的玻利维亚传统小吃,是一种外观像是巨大煎饺的烤饼。看起来虽然是个巨大的饺子,但外皮是饼干一般略带酥脆的饼皮,烤得有点焦香的饼皮厚实,拿起来就很有份量,感觉到高密度的沉重感。
这个Saltenas是我在拉巴斯最喜欢的食物,它朴素的外表下其实包着丰美的肉馅,有猪肉馅和鸡肉馅可选。
吃Saltenas这个烤饼需要非常小心,一开始必须小口小口地吃,切忌一大口咬下,因为如果豪迈地大口咬下,热烫的汤汁必定喷得你全身都是。但如果慢慢地,有点笨拙地边吸边吃,酥脆的饼皮、紧实又充满香气的肉馅和满溢的汤汁会在嘴巴裡融合成美味的即兴三重奏。
如果是早餐的话,一个就饱了,如果是午餐买Saltenas吃,两个也足以饱到晚上。这美味的小食一个才玻币5元,相当台币20元,我每次经过必定会买一两个,在小摊前躲着马路上疾驰而过的汽车废气,然后在马路上伸长脖子,小心翼翼地一小口一小口享受这传统的美味。肉汁滴在地上也没关係,无人在意,不过再怎么小心,还是被爆浆汤汁喷到了几次。
在拉巴斯,街头满是小吃摊,不分大街小巷,不分闹区景点。
就如我们在街头晃盪时看见放学的小朋友们人手各拿着一包塑胶袋,上头插着一根吸管,从透明的塑胶袋裡可见裡头是茶色饮料与浸在裡头的半颗柠柠,这样的简易柠檬茶一包1元玻币,是小朋友放学时的小小确幸,他们等等也许人手一包柠檬茶,跑到公园裡打闹一番再回家。
小学附近还有一个炸物摊,卖着远看像是炸薯条,或是炸甜不辣一般的炸物,就然是以小学生为消费主力,想必价格也很便宜吧。穿着短裤的小胖弟买了一包和另外两人一起吃,其中一个插了一条炸物,大叫一声咬了就跑,另外两个人边笑边追了上去,这情景,在遥远的南美竟也让我有种怀念的感觉,我想起自己的学生时代好像也是如此,放学总不想回家,能在黄昏时和朋友聊聊是最开心的事,不过拿在手上的不是简易柠檬茶,而是塑胶袋装的简易木瓜牛奶,也许还多一份装在纸袋裡的鸡排。
如果沿着贯穿市中心的大道向山坡上走,可以看到拉巴斯最着名的景点,圣佛朗西斯科大教堂(我都叫它三蕃市教堂因为它的原名是Basilica de San Francisco)。教堂以大理石建成,大约五层楼高,昂然矗立在週边千遍一律的空心红砖房中央。教堂前广场就是闹区的一部份,人群来来往往,广场的边缘是一整排的小摊贩,供应千万过路客随手可得的食物。每一个摊子前都有个大招牌,上面写着这摊在卖什么,有tamale(南美粽子),有巧克力冰品,有一包包像花生米或薯片的零嘴,有塑胶袋装的饮料,也有卖热茶的摊子。
最吸引我注意的是一位大妈的小摊,那裡堆了一大堆炸好的圆圆的东西,像一座用印度的扁饼Nan堆成的小山一样,那到底是什么?
我们上前向大妈比了一个,摊开手上的硬币请她自己拿钱,她给了我们一个巨大的扁饼,从我的手上拿走5元。所以这一个也是卖5元玻币了。
咬下一口,这并不是扁饼,而是肉类的口感,像是猪耳朵一样的弹牙,也像是猪耳朵一样冷吃也好吃。我把摊子上的西文「patitas de chanco y cordero」抄下来好回去之后可以查查我到底吃了什么。
越过拉巴斯最重要的幹道,我们走去斜坡上的公园,在途中的商店顺道买了一罐COCA。这个机能饮料的广告在玻利维亚处处可见,就像Red Bull或是台湾的蛮牛。和一般机能饮最大的差别在於据说加了古柯叶做为秘密配方,在高山上能够充份给予你需要的体力。我有时把它拿来当可乐喝,喝的时候感觉到一点背德的快感,因为古柯两个字。
位於图书馆旁的广场公园有无数的鸽子,一个小朋友被鸽子包围,他的爷爷要他两手平举,让鸽子站在他的双臂和头上好让爷爷拍张有趣的记念写真。小朋友的爸爸妈妈在旁边笑得开怀。我们则在远离他们的阶梯上享用刚买的小食,搭配COCA和背德感。和平之城拉巴斯今日也是和乐融融。
回到旅馆之后我查了「patitas de chanco y cordero」是什么意思(意思是猪脚或羊脚),我擅自认为自己应该是吃了猪脚,因为猪脚应该比羊脚大得多吧。但至今尚不知为什么猪脚是圆圆的扁饼形状呢。
台湾人喜欢边走边吃,一部份是因为过去夜市文化的影响,反过来说,拉巴斯人喜欢边走边吃,是不是因为他们也有夜市呢。
拉巴斯的闹区以一条大桥连接大道的两边,入夜后在回去旅馆的路上,奇妙地发现许多人都朝着一个暗巷般的小路走去。忍不住好奇心的我们也跟进过去看看,小路连接到一个大型的马路圆环,就像台南市常看到的那种,环绕着圆环人都鼎沸,就在这条圆环马路边的人行道上摆满了塑胶桌椅,这裡全是卖宵夜的摊子和吃宵夜的人群,我们惊讶,也惊喜在离开拉巴斯的前一晚发现这么一个当地人的宵夜场。
围绕着马路摆了一整列的小推车,穿着白色围裙,体态肥美的大妈们一个人佔据一辆小推车,坐在推车后方,就像小学生坐在书桌前那样,每个小推车,也就是大妈的「书桌」上,都放着一个巨大的脸盆似的陶瓷锅,每个人桌上都有一个,每个人都相同。清一色的浅蓝雕花让人联想到青花瓷般的中国瓷器,但这是大妈们的炒菜锅呀!每个人就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向眼前不到十公分的锅中倒入油、菜、肉,伴随热气与嘶嘶声完成一道又一道料理,不畏任何烫手或喷油。
仔细一看锅内的食物,甚至连每个人卖的料理都一样,一看上去都是马铃薯,肉类和洋葱的组合。偶有人坐在某个一模一样的小摊前,大妈就会从面前的锅子盛一盘给他。一样的推车一样的锅,一样的衣服一样的大妈,这一整排複製大妈的餐车队伍实在太有趣,即使已经吃过晚餐,我还是忍不住在第一个大妈的推车前坐了下来。
大妈递给我一个纸盘,酱色的料理让人联想到筑前煮。不过吃了一口即知是炒牛杂,以牛肚和马铃薯组成,味道上简单美味,肉就是肉,薯就是薯,淋上酸酸甜甜的白色酱料,是直接的味道。我看了看四周,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摊子都一样美味呢?但全都卖相同料理的话,拉巴斯的过路客是如何选择要吃哪一摊呢?
如果问他们:「圆环旁的炒牛杂哪一摊好吃呀?」
「我都吃西边路口开始数过来第三家,那家最好吃喔!」会不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呢?
抑或是这边卖牛杂的大妈们,她们其实是共产制度,一起享受所有客人的营业额呢?
抑或只是碰巧拉巴斯卖牛杂的大妈都喜欢在圆环西侧一起摆摊,顺便交流牛杂的作法呢?
这点并不知晓,留下了一个複製人的谜。我们离开了拉巴斯。
直到现在,Saltenas一直是我离开玻利维亚之后最想念的食物。在哥伦比亚有墨西哥餐厅,在玻利维亚有秘鲁餐厅,在智利有哥伦比亚餐厅,但奇怪的是出了玻利维亚,我从没遇过玻利维亚餐厅,也没机会再吃到这个玻利维亚街头处处可见的烤肉饼Saltenas了。
即使是已经回到东京的现在,依然未能再与这美味的烤肉饼相会。就连汇聚世界各国料理的东京也没有一家玻利维亚餐厅(墨西哥、秘鲁、哥伦比亚、巴西餐厅当然都有),这一点让我小小惊讶了一下。下一次尝到这等美味也许是再度踏上玻国土地的时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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