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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吃鹅掌的人,对它总是怀着爱恨参半的情愫。
爱它胶质丰富的软糯口感,恨其骨多,毫无优雅吃相可言。你得手口并用,准确找到鹅掌骨头和软骨的连接处,干脆利落地咬断,然后才能用唇舌和牙齿仔仔细细剥下它的外衣,轻拢慢捻抹复挑,历经漫长过程,享受到的快感不过一瞬间。这正是吃鹅掌的乐趣所在,不求饱,只为过嘴瘾。
被去骨的鹅掌总是少了点趣味,比如鲍汁扣鹅掌。正儿八经的酒楼做法,难点就在于完整去骨。一个好的厨子深谙鹅掌里的每道筋络,刚柔并济,把长骨取掉后鹅掌表面还能保持完整,手法之高毫不亚于外科医生。
厨子处理鹅掌通常先汆水再过油,搭配干鲍、冬菇、高汤等配料增味,烹饪手法也主要以焖、扒、扣、红烧为主,最后勾上一笔浓墨重彩的芡汁,才能和口感饮糯肥厚的鹅掌相辅相成。
向来务实的老广更喜欢这种接地气的吃法——鹅掌煲。每到秋冬,嘴馋食客就开始惦记“广记餐厅”那口炭炉。这家藏在广州万福路骑楼下的老字号,靠一味“掌翼煲”屹立十几年不倒。
煲里青翠的大葱段和红褐色汤底相互映衬,伸勺一捞,满满的鹅掌鹅翅,料十分足。等汤底越滚越浓,便成为绝佳卤汁,香气直飘出门外,勾得过门人心癢痒。
吃这掌翼煲要极其耐心。等炉火烧旺,至少悠笃笃炖上半个时辰,才能开吃。其间总有人心急火燎想去掀煲盖,阿姨忍不住出口提醒:“美女,别急,还没好。”终于等它煮开,先瓜分一轮鹅翅,再加入炸芋头、支竹等配菜同煮。吃鹅翅请记得蘸那碟“黑白双煞”——白腐乳甜面酱,能让味道呈几何级指数升华。
待汤底由浓变淡,再由淡变浓,如是反复两三次,最后鹅掌酥软得轻易便可骨肉分离,味道尽数渗进鹅骨,这才是极品。
同样爱鹅掌的,还有潮汕人。跟广州人热爱扒、扣不同,做鹅掌,潮汕人喜欢用卤的。每家都有独门卤水配方,经过成千上万只鹅的浸润,年复一年,沉淀出老卤的隽永滋味。小餐馆和夜粥档做的卤鹅掌通常偏咸,下酒配粥皆是妙物。而高级酒楼会处理得更平衡、精致,卤水味不抢风头,各种香料层次分明地铺开,越啃越香。
现在年轻一辈潮汕人已经不满足于卤水冷盘,他们发明了攻击性更强的神物:卤水火锅。只见深棕色卤水上荡漾着一层亮晶晶的葱油,香气近乎谄媚。他特别叮嘱我刚开锅就得把鹅掌丢下去,一直煮到最后,直至鹅掌肥厚的皮都膨胀起来,好吃是好吃,但相比传统卤水冷盘,就有点像用力过猛的网红。
我吃过印象最深刻的鹅掌,竟然是在泰国曼谷一家潮州餐厅,颇有“礼失求诸野”的意味。
南洋卖猪崽时期,不少潮汕人流入泰国,经过一代代沉淀发展出独特的“泰华味道”。百年潮州菜馆“廖两成”是极守旧的一家,自1891年至今,传承四代,仍沿用炭炉做菜,小至酱汁都是自家制作,保留着老派潮州菜的做法和味道。
虾枣、粿卷、生腌虾……终于等来充满古早味的镇店招牌“鹅掌捞面”。蒸过的鹅掌再入砂煲焖焗,在原始木炭火的热力作用下,鹅掌彻底释放出胶原蛋白,皮肉将化未化,连骨都变得酥软。更要命的是他们独家调配的酱汁带着沉郁香料和药材香气,最后黏稠的浓缩酱汁和大量猪油紧紧裹住每根面条,每口都是精华,无上美味,出了曼谷再也吃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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