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喜
《雪景山水》 溥儒
对这个世界来说,对生活与命运来说,霜,实在称得上永恒之物。
对读者来说,一篇文章或许只是一些文字,而在我,却是时间风尘的证词。岁月流转,韶华如驶,我们唯有默念,唯有相望相惜。
我常常从一页白纸出发,又在一页空空的纸上回归。如果有人问我为什么写作,我没有答案——就像一个人走在路上,会突然失声笑起来;或者夜深人静时,会突然用被子蒙住头,泪流满面。
记得有一年,我与一群人辗转来到黄河三门峡一个叫“槐扒”的水库。彼时,初春无雨,源头雪山也未消融,黄河裸露出一段段嶙峋的河床。
这些流水和时间坐过的台阶,向远方铺展开来。它们似乎经历了什么、见证了什么,又似乎毫无经历和见证。
我们坐过流水,又被流水坐过。彼此留痕,又彼此忘却。
逝水流长,追赶春天的人一身霜白。和风与朔风互为永恒,欢欣与悲伤互为永恒,生与死互为永恒。人在无数永恒之物间穿行,倏忽而过。
一地霜白,愿白霜超越本身,愿霜色如华,照临行色匆匆的人。
(平林月摘自山东文艺出版社《一地霜白》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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