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福特车停在了贝克体育场的大墙外,吉拉德也悄悄将车子停在了离它几百码开外的一棵树后。车子里的人并没有下车,而是点亮了车内灯,不知在里面做些什么。吉拉德犹豫了片刻,提着事先准备好的木棒下了车。
就是你了!吉拉德心想,活该你倒霉,谁让你没事大半夜开着车在街上乱晃呢!
说起来,吉拉德此举也是被逼无奈。出狱快两个月了,他一直没有找到工作,口袋里的钱已经告罄,再不想点办法就得挨饿了。吉拉德本想卖掉自己那辆老掉牙的老爷车,可是二手车行的亨利不屑地对他说:“你还是直接把它送进报废车辆拆解公司吧。”吉拉德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另寻出路。
吉拉德寻到的出路就在那辆福特车里,他悄悄走过去,隔着车窗向里张望。车内只有一个男人,不过他此时全部心思都在一只打开的皮箱上,并没有留意到吉拉德的靠近。而吉拉德的眼睛在扫过那只皮箱后,也立刻被惊得僵在了原地。
那是满满一皮箱的钞票!估计得有几百万!
本来只想弄个几百元支应难关,却不想天上掉下个如此大的馅饼来。吉拉德用力咽了口唾沫,问自己要不要吃这个馅饼?然后,就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要吃!
车里的男人似乎一直没能从这笔巨大的财富里回过神来,直到吉拉德拽开了车门,他才惊觉,仓惶地抬起头,可是还没看清来人的长相,就被一根木棒狠狠地敲在了头上。男人闷哼一声,歪倒在车里。吉拉德顾不得察看他的死活,一把拽过皮箱,将盖子合上,然后抱起来飞奔回自己的车子。
吉拉德的心突突乱跳,只想尽快逃离这里。可是那辆老爷车却在关键时刻出了毛病,打了十几次火,才沉闷地哼了一声,慢吞吞地发动了。此时吉拉德紧张得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那辆福特车,担心那个男人会追出来,就算夺不回这箱钱,被他看到了车牌号或车辆特征都会惹来大麻烦。可是,直到吉拉德绝尘而去,那个男人也没有从车子里爬出来。刚才那一下子打得的确重了点儿,会不会致命呢?吉拉德不由担心起来。
吉拉德驾驶着破车一口气开出十余公里才停了下来。吸取了那个男人的教训,他先是小心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确定没有其他车辆和人后,才哆嗦着手打开皮箱。仔细清点过后,吉拉德兴奋得几乎要晕过去了。
五百万!箱子里装着整整五百万!乖乖,发财了!
2.凶杀
吉拉德没敢将钱带回他的单身公寓,几经掂量,他将皮箱藏在了一处废弃工地的瓦砾堆里,决定先观察几天,如果没有什么动静再把钱取出来。
藏好钱,已是黎明时分,为了平复一下亢奋的心绪,吉拉德打开了车载收音机。收音机里传出播音员略显沉重的声音:“有人今早在蒙顿大道发现一个被车撞死的男人,初步估计死亡时间在凌晨1:00左右,肇事车辆逃离了现场,警方正在全力追查……”
又是一个倒霉蛋儿。吉拉德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地想,凌晨1:00,似乎是自己抢劫五百万巨款的时候,不知道那个开福特车的家伙现在怎么样了?看他膀大腰圆的,应该不至于一棒子就死了吧?
这时,一股强烈的倦意袭来,吉拉德只想赶快回到床上好好睡上一觉。可是,他的美梦却没能做成。吉拉德驱车回到自己那间小公寓,刚爬上床,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叫了起来。他气呼呼地打开门,当看到门外站着两个穿警服的人时,立刻吓得睡意全消。
“吉拉德先生,我们现在怀疑你与一起谋杀案有关,请跟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一名警察阴沉沉地说,并走过来抓住吉拉德的胳膊。
怎么?那个开福特车的家伙死了?!警方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难道现场还有其他目击者吗?吉拉德心沉到了谷底,看来自己真是无福消受那五百万的巨款。
吉拉德垂头丧气地坐在审讯室里,心里拿定主意,就给他们来个一问三不知,打死也不能承认。
“今晨一点以后你都在哪里?”负责此案的马斯顿警官厉声问,好像已经确定他是个罪犯。
“在家睡觉。”吉拉德低着头说。
“你撒谎,有人看见你早晨五点多才开车回来。”
“那人一定是看错了,我一直在家睡觉来着。”吉拉德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是吗?”马斯顿冷笑了一声,“还是我提醒你一下吧,今早有人在一辆福特车里发现了具尸体,奇怪的是,尸体旁有张你的驾驶证。”
怪不得警察这么快找上门来呢,原来自己惊慌之下竟然将驾驶证遗落在现场了。吉拉德心里悔恨交集,不过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他漠然地说:“我的驾驶证早在一个月前就丢了。”
“还真是巧啊,这么说你昨晚没在梦游的时候经过肯特街喽?”马斯顿揶揄地问。吉拉德心里一动,猛地抬起头来脱口叫道:“你说哪里?”
“怎么,想起来了?肯特街,奎尔特先生在自家门口被一个凶残的家伙刺死在车里……”马斯顿说着把一张照片推到吉拉德面前,“这就是奎尔特,我想几个小时前你应该见过他吧?”
吉拉德扫了一眼照片,照片上的人的确是昨晚福特车里的家伙,只是,他怎么会死在肯特街?案发现场明明在贝克体育场外面啊。还有,警察怎么说奎尔特是被人刺死的呢……
“等等,等等。”吉拉德大叫道,“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奎尔特,昨晚也没到过肯特街!”
“这么说,你承认昨晚出去过了?”精明的马斯顿一下就抓住吉拉德话语里的漏洞。
“在我的律师到来前,我拒绝回答你的任何问题。”吉拉德有些慌乱地说,心里画满了问号。
3.肇事
律师詹姆斯告诉吉拉德,目前的情形对他很不利,警方不仅在死者的车里找到了吉拉德的证件,还在车把手上提取到他的指纹。如果吉拉德提供不出不在现场的证明,那么这场官司的胜算很小。
“我又不认识他,为什么要杀死他?”吉拉德强辩道,同时暗自奇怪,为什么没有人提那五百万的事。
詹姆斯耸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吉拉德是个穷光蛋,拿不出请律师的钱。詹姆斯是由法庭指派的,对这件毫无油水可捞的案子也提不起劲头来。律师的消极态度让吉拉德意识到,想要洗脱罪名只能靠自己了。
不在现场的证明?吉拉德躺在监禁室的床上,眼望天花板,大脑飞速运转着,突然,他想到了案发当天早晨从广播里听到的那则消息:蒙顿大道的车祸,对,蒙顿大道离肯特街有近一个小时的车程呢,如果自己承认下那起交通肇事逃逸罪,顶多在监狱里呆个三五年就出来了,到时还有五百万可以享受。但如果真被认定谋杀了奎尔特,那可能要在监狱里呆上一辈子了。正好他的破老爷车前两天因刹车失灵撞上了交通护栏,车上还留有碰撞过的痕迹。对,就这么办!
想到此处,吉拉德猛地坐起身,赤着两脚跳到地上,对外面的警卫大喊道:“我要见马斯顿警官!”
马斯顿很快赶了过来,他一脸警惕地看着吉拉德,猜测着他又要耍什么花招。
吉拉德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郑重地对詹姆斯说:“我可以提供出不在现场的证明,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会给我带来另一场官司。”
看着马斯顿脸一点点沉下来,吉拉德得意极了,他觉得自己很聪明,这招李代桃僵可以让他以小很多的代价来摆脱大的麻烦。可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吉拉德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招惹来的是更大的麻烦。
4.绑架
走进审讯室,看到马斯顿脸上挂着那种让人心里发毛的高深莫测的微笑后,吉拉德就有了种不祥的预感,对方一开口,吉拉德更是犹如坠入了冰窖之中。
“吉拉德先生,你的‘不在场证明’经过我们初步调查,认为可以采信。只不过,经法医鉴定,肇事案死者与凶杀案死者的死亡时间间隔至少在两个小时以上,所以,承认下肇事逃逸案也不能排除你杀害奎尔特的嫌疑。现在,我们决定同时对你提起肇事逃逸及谋杀两项罪名的指控。”
吉拉德闻听两腿一软,差点儿没坐到地上。可是,马斯顿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吉拉德先生,我们对蒙顿大道交通肇事案死者兰登的公司职员进行了问话,不止一个人认出了你,说你在此之前曾多次到兰登公司闹事,秘书还听见你向兰登索要钱财。所以,我们怀疑,兰登的死并不是简单的交通意外,而是——谋杀!”
吉拉德只感到大脑轰地发出一声巨响,接下来马斯顿说了什么话他都没有听到,满脑子只是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怎么?被撞死的人竟然是兰登?!
如果不是作为嫌疑犯,那么听到兰登的死讯,吉拉德一定会感到高兴和痛快,因为正是这个人害得吉拉德坐了十年牢,以致出狱后衣食无着,被迫走上抢劫的道路。可是,为什么他连死也要连累到自己呢?
“吉拉德先生,吉拉德先生……”马斯顿一叠声的呼唤将吉拉德拉回到现实中来,见他终于有了反应,马斯顿指着旁边一个矮个子的警探介绍说:“这是圣丹尼警局的迈克尔探长,是兰登案的负责人,他有话要问你。”
欲哭无泪的吉拉德呆呆的望着迈克尔,不知道他还有什么要问的。迈克尔说话的语调低沉和缓,并不像马斯顿那么咄咄逼人,可是说出的话让吉拉德更为心惊。
“吉拉德先生,不管你是出于有心还是无意撞死了兰登,现在唯一可以减轻你罪责的是,告诉我们伯莎小姐的下落,以及交出那五百万的赎金。”
“你……你说,我……我,我不明白。”吉拉德结结巴巴地说,又惊惧又迷惑,他不明白为什么负责兰登案的警员会向他索要奎尔特案子里得到的五百万?负责奎尔特案件的警员对此却只字不提呢?
迈克尔鹰一样的眼睛紧盯着吉拉德,似乎想揣度出他的心思,片刻之后,他缓缓说道:“一开始,兰登的死亡被当成一桩普通交通肇事逃逸案来处理,可是,他的妻子说,兰登那晚出门携带了五百万的现金,是准备按照绑匪的要求交赎金的。十天前,兰登的独生女儿伯莎被人绑架,绑匪威胁他们不要报警,否则就撕票。出于爱女心切,兰登夫妇听从了绑匪的要求,并在那晚由兰登独自一个人带着五百万赎金前往绑匪指定的西波公园。兰登夫人等到天亮也没等回丈夫,却等到他被撞身亡的消息,发现兰登尸体的蒙顿大道距离交赎金的西波公园只有不到二百米远,而装有五百万现金的皮箱却不翼而飞。既然你承认撞死了兰登,而且有证据表明你与兰登有过节,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你与伯莎绑架案有关。聪明的话,就赶快交出伯莎和那五百万。”
5.官司
无论吉拉德怎样大呼冤枉,并且推翻了自己主动供述的“不在场证明”,可是所有迹象似乎都表明,吉拉德与绑架伯莎、撞死兰登、杀害奎尔特密切相关。律师詹姆斯气急败坏地质问吉拉德为什么不经他的同意就擅自提供所谓的“不在场证明”。吉拉德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哭着哀求詹姆斯,如果他能想办法帮自己脱罪,自己愿意付他一百万的酬金。
詹姆斯听了浑身一激灵,盯着吉拉德问:“这么说,那五百万真在你手上?”
吉拉德自知失言,连忙否认。詹姆斯哪里肯信,冷冷地丢下一句:“你就等着下半辈子在监狱里度过吧。”不顾吉拉德的苦求,头也不回地走了。
当天下午,吉拉德被告知,他的律师詹姆斯因病不能再继续为他辩护,法庭将另外指派新的律师给他。吉拉德知道,自己被詹姆斯抛弃了,这场官司看来是没什么希望了。雪上加霜的是,有两名儿童在废弃工地玩耍时发现了那只藏在瓦砾堆下的皮箱,将它交给了警方。警方在皮箱上提取到了吉拉德的指纹。
对此,迈克尔遗憾地表示,如果吉拉德能早些听他的话,主动交出赎金,在量刑时会有轻判的可能。如今,他只剩下一个机会,就是尽快交待出伯莎的下落。如果再拖下去,伯莎死了,那么吉拉德就是罪上加罪,终生监禁将是定局。
说实话,吉拉德也想交出伯莎来让自己获得轻判,可惜他根本不知道伯莎在哪里。吉拉德痛哭流涕,表示愿意讲出实话,蒙顿大道的车祸他是从收音机里听来的,之所以承认下来是自作聪明,想伪造不在场证据。至于奎尔特,自己的确给了他一棒子,但并没有拿刀刺他。那五百万也是从奎尔特手中抢劫得来的。
迈克尔默默听完吉拉德的供述,阴沉着脸说:“吉拉德先生,你编故事的能力太差了,这样的谎话是不会有陪审员相信的。你再这么执迷不悟,等待你的只有死路一条。”
“我说的都是真的!!”吉拉德举起两手大叫。迈克尔对此置若罔闻,继续追问他与兰登究竟有什么过节。吉拉德却一下变成了哑巴,低着头一个字也不肯多说。
没多久,法庭为吉拉德新指派了一名律师,一见面,这位新律师就很泄气地告诉吉拉德,他的官司没有胜诉的可能,唯一的指望就是交出伯莎,然后承认兰登之死是吉拉德无心之过。至于奎尔特的死,吉拉德可以咬死不承认,控方没有确实的证据,应该还有机会。
“可我真的、真的没有绑架伯莎!”吉拉德恨不能将心掏出来,可是没有人相信他。吉拉德的“不配合”令律师很是气恼,警告他再这样顽固不化,如果获得不好的结果,就不要怪自己了。
吉拉德有口难辩,陷入孤立无援的窘境。眼见每场庭审都以己方的惨败收场,而终审判决一天天临近,吉拉德彻底绝望了,认为自己恐怕永远都无法洗清冤屈。谁知就在这时,转机却出现了。
6.因果
这天清晨,兰开斯特警局里闯进一个头发蓬乱,神情慌张的女人,她说自己名叫伯莎,遭人绑架后一直被囚禁在个小房子里,昨晚由于绑匪喝醉了酒,她才找到机会逃了出来。据伯莎的供述,绑匪是一个染着红头发、鼻子上穿着鼻环的高个子男人,并非吉拉德。
警方立即按照伯莎的指点前往她被囚禁的地方,让人惊喜的是,绑匪还在呼呼大睡。
经过审讯,绑匪名叫皮姆。他不仅承认了绑架伯莎,还揭开了兰登与奎尔特死亡的真相。
原来,那晚兰登按照皮姆的指示前往西波公园交纳赎金,在横穿过蒙顿大道时,被醉酒驾车超速行驶的奎尔特撞倒。奎尔特撞到了人,酒也吓醒了,他连忙下车查看,却发现被撞的男人居然拎了满满一皮箱的钱。奎尔特一时财迷心窍,看看四周无人,竟然抛下尚有呼吸的兰登,携款逃跑了。却不想,这一幕被赶来取赎金的皮姆看在眼里,皮姆记下了奎尔特的车牌号,并通过自己认识的一名网络黑客查到了奎尔特的住址。
当皮姆赶到奎尔特家的时候,正遇上奎尔特驾车回来。奎尔特刚挨了吉拉德的一棒子,大脑还处于混沌状态,不想黑暗中蹿出一个男人拿着刀逼他交出五百万,奎尔特哪里交得出,两人发生了冲突,撕扯之中,奎尔特被皮姆刺死。
提审过皮姆,迈克尔去见了吉拉德,告诉他绑匪已经抓住,兰登与奎尔特的死也证实与他无关。吉拉德听了高兴得一下跳起来,大叫道:“已经证明我是清白的,为什么还不放我出去?”
迈克尔神情古怪地看着他,叹了口气说:“可惜,这个人交待出另一桩发生在十年前的命案却与你有很大关系。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不愿交待与兰登的过节了。”
吉拉德一愣,脱口问道:“那个绑匪叫什么名字?”
“皮姆。”迈克尔轻轻说,这个名字却犹如在吉拉德耳畔打了个炸雷一般,他顿时面如死灰,瘫坐在椅子上。
十年前,穷困潦倒的兰登与皮姆、吉拉德三人无意中听到了一名毒贩的交易信息。他们动起了歪脑筋,将那名毒贩骗至江边杀死,然后抛尸江中,并抢走了他随身携带的价值数十万的毒品。可是贪婪的兰登却不愿三人均分这笔横财,竟然设计将皮姆和吉拉德送进了监狱,两人因涉嫌贩毒被判刑十年。兰登则凭借这笔不义之财成了富翁。出狱后,吉拉德去找兰登要钱,却被赶了出来。因为身负命案,吉拉德也不敢去警局告发兰登,只能忍气吞声。不过皮姆却咽不下这口气,他绑架了兰登的女儿伯莎,兰登隐约猜到绑匪是谁,也没敢报警,只好准备了五百万打算换回女儿,却不想这一去再也没能回来。
吉拉德虽然洗清了谋杀兰登与奎尔特的罪名,却仍没能摆脱谋杀的指控。最终,他因谋杀、抢劫被指控,皮姆也因绑架、杀人获得应有的处罚,至于贪婪的兰登与利令智昏的奎尔特早就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在等待法官宣判结果的时候,吉拉德追悔莫及地想,如果自己那晚没有鬼迷心窍去抢劫;如果奎尔特没有见钱眼开携款潜逃;如果皮姆没有实施绑架,没有丧心病狂地杀人;如果当初三人没有……那么结果都不会是这样。然而,万事有因皆有果,十年前自己种下的因,终于在十年后尝到了它的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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