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台派我到西部拍一部反映农村原生态生活的纪录片。
到青阳村的第三天早晨,我扛着摄像机正准备从村公所出发,一个瘦瘦的小女孩忽然拦住了我:“阿叔!”小女孩胆子很小,说完就怔怔看着我。我放下摄像机弯腰一笑,小女孩胆子大了:“阿叔,你能不能上我家去拍?”我摇摇头。小女孩急了:“我给你鸡蛋。”说罢从口袋里掏出两个鸡蛋伸了过来。望着小女孩清澈的眼神我有些疑惑,但还是摇头。小女孩呆了呆,接着哇的一声哭了:“阿叔,求求你去我家拍吧!我妈妈快不行了。”我心中一紧:“你是要我给你妈妈拍?”小女孩使劲点点头:“我妈妈一直生病,这次快不行了。阿叔,求求你。”我拉着小女孩的手心里酸酸的,看她身上这套大人旧衣服改小的外套,家境一定很不好,肯定是家里没钱拍照她才来求我。
一到小女孩家,我顿时被屋内的寒酸惊呆了,斑驳的墙壁上到处都是孔,陈旧的房梁被积年的烟火熏得摇摇欲坠。小女孩的妈妈半依在床上,额头缠着毛巾,双眼深陷,瘦骨嶙峋。我怔怔地看着她,悲悯之心油然而生。
“阿叔可以开始吗?”我匆忙调准镜头对准这对母女。“我妈妈不能说话了。”小女孩拉着她妈妈的手,紧了紧被子,“她躺了三年,家里已经没钱治病了,我爸爸在外地打工,有了钱就送回来带我妈妈去医院。上个月我爸在工地扎伤了脚,因为舍不得钱治疗,呜呜——呜——我爸爸那只脚残废了。”
我的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肩头的摄像机一直在微微发抖。当我擦干眼泪再将镜头对准这对母女时,小女孩正端着一个缺了口的黑碗给妈妈喂水。“家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爸爸不能干重活,只能在外面拾垃圾捡破烂。爸爸也很辛苦。我希望——有好心人……能帮帮我们。”小女孩喂完水,扶着妈妈靠在了床边说:“阿叔,好了,就拍这么多吧!”
我没有停下,将镜头再一次定格在母女俩脸上:这是一张饱经沧桑的脸,岁月给她们留下了深重的记忆。我要让小女孩不再遗憾,让她永远记得曾经这么近距离地和妈妈一起坐在床头。
第二天一早我到县里把照片打印了出来,当我把照片交到小女孩手中时,女孩激动得满脸泪花:“阿叔,是不是带上这些照片我就可以去城里向别人求捐了。那样我妈妈的病就有钱治了。”
我浑身一颤,泪水汹涌。我明白了孩子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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