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该如何面对至亲的离世

转载 网络  2023-12-30 11:59:18  阅读 316 次 评论 0 条

 

 

李易安

美国著名科学家兼政治家本杰明·富兰克林曾经说过一句名言:“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亡和税是逃不掉的。”虽然他的本意是想告诉美国人民“别想逃税”,死亡在这个句子里只是为了增添幽默而存在的,但也可以从中看出,死亡是避无可避的存在。

在我国智慧哲人中,对生死自然持平和态度的当数“老庄之道”。老子感叹:“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庄子更是在妻子逝去时鼓盆而歌,“生之来不能却,其去,不能止。”

人知道死亡必将到来,这是生命难以逃避的结局。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将不得不面对至亲之人的离世,也终会面临自己的死亡。然而,知道一个道理,并不意味着真正懂得它。一个非常好的例子是托尔斯泰的中篇小说《伊万·伊里奇之死》。伊里奇摔伤了,他的伤势每况愈下。他当然知道自己是个凡人,终有一死,但当他的病加重到某种程度时,他明确地意识到自己最终将会死去,他惊惧不已,开始尖叫,并一直持续尖叫,几乎直到他真的死去。

2022年12月22日,我的外公去世了,享年71岁。这是我记事以来第一次面对至亲之人的离世。当收到妈妈发过来告知我外公去世的消息时,我的头脑一片空白,像断片了一样,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在号啕大哭。那个时候我正发着40.2℃的高烧,哭起来非常难受,但我没办法让自己停下来。朋友在我身边,他说“节哀”,不过我想,人有悲伤的权利,人需要用哭泣来释放哀伤,“节哀”反而无法“顺变”。

在我两岁多的时候,外婆去世了,但那时我年纪还太小,即便现在回想起来,关于她也只有一些记忆残片。外婆去世以后,我就被带去了爷爷奶奶家,所以和外公之间的记忆也并不多,只是每年过年时去他家拜访一次。可我毕竟是叫了他二十多年外公,他依然是我除父母以外最親的人之一。

外公这个月摔了一跤,需要人照顾日常起居。他在那个夜里走得突然,干脆利落,倒是很符合他一贯的作风,争强好胜,不愿给人添一丝丝的麻烦。他年轻时当过兵,“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卧如弓”,几乎在任何时候都身姿挺拔,很有气质;印象里,他喜欢穿白衬衫,衬衫永远雪白发亮,上面没有一丝污渍。外婆走得早,他本可以续弦,但一方面他要求甚高,另一方面考虑到他唯一的儿子也就是我舅舅,未来的养老任务会加重,以至于他鳏居二十多年。尽管妈妈和舅舅会轮流接他来广东小住,但他们都有各自的家庭和工作,不能一直陪着他。

冷静下来以后,我很担心妈妈。她在比我现在还小的年纪,就失去了母亲,现在她的父亲又突然离世。我打电话给妈妈,我说我能为你做什么呢,妈妈说我没有什么可以做的,弟弟发39.6℃的高烧,需要她照顾,她没办法回老家看外公“闭眼”(合上棺木),让爸爸先回去了。

我第二天还是不放心,买了车票想回家看看妈妈。回家路上,我看了凯瑟琳·曼尼克斯写的一本书叫《好好告别》,里面收录了30个临终故事。在《旅行的最后一站》一章里有段话:“如果软弱压倒了你,生命并非一切。我被软弱压倒了,再也强壮不起来了。延长无用的生命有什么意义呢?有什么治疗方法能让我变得强壮吗?没有。有什么治疗能让我年轻吗?没有。你能让我健康强壮吗?不,你办不到,我们必须接受这一点。所以,如果我病恹恹的,活得长久并不是一件好事。”我想到了外公,或许他也是这么想的吧。

到家后,我发现家里的情况比想象中平静很多。弟弟已经退烧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妈妈正在厨房里翻炒鸭肉。爸爸已经从老家回来了,他说外公面容安详,走的时候应该没有经历痛苦。走得安详,是对生者最大的宽慰。

当天晚上,我和妈妈一起睡的。她和我说:“最初得知你外公去世的消息,我一直在掉眼泪,但总的来说,心里出乎意料地平静。我就是很遗憾,今年你外公生日的时候,我只给他买了一套新衣服,没有给他买蛋糕,他每年生日我都会给他买一个蛋糕的,就今年没买,哪里晓得这就是他最后一个生日了。”我慰解她,遗憾是必然的,一个人总不能事事周到,也无法满足另一个人所有的心愿。妈妈又给我看相册里外公的照片:“这张是2018年你外公过生日的时候拍的,你看他笑得多开心。”“这张是前两年接你外公来珠海,在商场里拍的。那时候你外公精神头还很好,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个老人。”……

我和妈妈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并没有陷进铺天盖地的无法自拔的悲伤中,悲伤是一阵一阵的,比如昨天中午洗菜的时候,我莫名想到外公鳏居多年,晚景凄凉,一瞬间觉得很难过;但当我炒菜的时候,我又开始想别的了。妈妈说现在看不出来什么的,现在人的身体会进行自我保护,会自欺,等时间过得越久,才越能体会到那种难过。她说我外婆逝去这么多年了,她越来越难过;她又说,母亲的爱是贯穿一生的,她现在回想起我外婆,心里还是会感到温暖。

我想,身体会隐瞒很多东西,要时间过去,那些真相才慢慢浮现。这也是为什么,人们总说,“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活着”。

妈妈还告诉我,外公走的时候托了一个梦给她,但她那个时候也在发着高烧,迷迷糊糊的,不清楚梦的内容。我说也许是外公还不想让你知道呢。妈妈说这话的时候,我想了很多,人死去时是否真的会给亲人托梦,这并不重要,面对死亡,人确实需要一点唯心主义。你知道宇宙是多么浩瀚无垠,你知道个体是如何渺小如斯,但这种时刻就是会让你相信神明真的存在,每个人都是这世间的小孩,是受到庇护的存在。就像我们从小听到的那句:“死去的亲人会变成一颗星星,在天上守护着我们。”

弟弟也和我说:“外公去到另一个世界了。”我想起有人说过:“经历过亲人离世的认知边界会拓宽,因为开始了对另外一个世界的想象。”

那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也许就如德国诗人海因里希·海涅那句著名的诗所描述的那样,“死亡是凉爽的夜晚,生命是闷热的白天”,那个世界里再无闷热难耐,只有凉爽的夜晚供人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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