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
“下课。”
“起立。”
“同学们,再见。”
“老师,再见。”
偌大的教室有一瞬的安静。窗外繁花似锦,像极了数年前的曾经。我陷入回憶的风中。
春末夏初,樟木知时。新来的老师看着有四五十岁,川字纹,粗眉毛,嘴角不耐地下撇,配上死板的黑框眼镜——好凶啊!“我姓L,你们以后叫我L老师。”言罢,气氛僵滞了几秒,他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挤出生涩的笑。
“魔老师。”半个月后,同学们送了他个“雅号”。“魔老师”人如其“名”,表里如一,浑身散发着一股“严”劲儿,只要在工作,他永远只穿常规工衫和并不锃亮的皮鞋。
他不超群,却很出众。
开学一个月后第一次月考,我们考得算好。课前气氛很轻松,月初的花香里,大家欢笑着讨论自己的发挥情况。铃响了,我们安静下来,等了一会儿,“魔老师”进来了。出乎意料地,他的脸色仍同往常般阴沉。气压骤然降低,我们有些无措,成绩不好的,已经把头埋了下去。一片沉寂。许是五分钟,许是五百年,一沓考卷甩到桌上。“你们真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我们愣了几许,课代表低着头走上讲台,开始发试卷。试卷张张传递,轮到我时,看着鲜红的满分,我不由舒了口气,旋即,“魔老师”似是有些疲倦地摆手。“满分的和九十五分以上的,上来拍个照。”呼啦——半个班站起,我们面面相觑,一时脑子转不过来。我们这不是考得挺好的吗?
疑惑持续到第二周才揭晓。班会课上,班主任介绍每一位老师。轮到“魔老师”时,她突然神秘地压低嗓音:“你们L老师在我们这个市区,有个叫得很响的名号。”一句话,成功吊起我们的好奇心。“L神。”同学们发出捧场的惊呼。“为什么这么说呢?”班主任继续道,“他比任何老师都严格,接手的班级,毕业考没有不及格的学生。”班级静了静。掌声雷动。
期中考到了。我们提笔落墨。成绩下来,班里大半同学九十五分以上,连吊车尾的几个,也跳上了七十分。那日,我去办公室抱作业时,“魔头”坐在角落,揩了揩眼角。
当然,某次小测过后,“魔老师”的喊声仍是响彻长廊——“你们真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喊声依旧,我们却不再惊惶。高年级的两年里,没有同学怨过他一句不好。
回忆冗长,稍纵即逝,安静的一瞬间,时间和夕阳同时拉长。想说的话千千万万,沸腾在七百三十天,最终冻结于这一秒。窗外有花落下。
当晚,班级群满屏滚动的祝福中,备注“魔头”的头像更新了信息。“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好的一届,祝顺利。同学们,再见。”
老师,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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