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使用双节棍

原创 网络  2017-12-17 23:13:08  阅读 1103 次 评论 0 条
  标兵船上的老大

  怎么不是标兵

  “海虎号”是一条链斗式挖泥船,简称“500方”,它运转起来39只链斗不断钻到江底去挖泥,然后像传送带那样把淤泥一斗斗送上水面,一小时可以挖起500立方淤泥。

  秦财根是“海虎号”船长。在公司所有船上,船长不叫船长,叫老大。秦老大在公司的所有挖泥船上业务能力最强。总经理说秦财根是公司的“老母鸡”!

  秦老大像老母鸡那样,20多年来不断培养新人,公司现有的7条船的船长,都给他当过助手。秦老大极端热爱工作热爱船员,没日没夜地工作。可他有个缺点:爱喝酒。在船上喝酒。喝高度的酒。

  公司有规定,任何船员都不能在船上喝酒。原因很简单,如果在船上喝醉了,脑子发晕,脚下打飘,一步走到栏杆外,掉进黄浦江,哪里找去啊?

  这一点,秦老大比谁都清楚。上个月,有个叫张翰的船员被老大发现患有夜游症,他半夜三更穿着三角裤走到操作室。老大问他:你来干什么?张翰说:我找一罐辣酱。说完,张翰就回舱室继续睡觉去了。第二天,老大问张翰:昨天半夜你找什么辣酱?他回答:我哪里找过什么辣酱?我一直在睡觉呀。

  老大毫不留情地把张翰退回公司。万一他走到黄浦江里去“找辣酱”,谁负责?

  可是,老大自己就是忍不住,每天吃晚饭一定要躲在船长室喝上几盅烧酒。船员们谁都没有见过老大喝酒,可他满嘴酒气啊!

  公司年终考核,“海虎号”什么指标都独占鳌头,唯有老大在船上喝酒,被查到了。船员都非常理解老大:他几乎是整年不下船,日日夜夜在船上指挥挖泥作业,没有下班时间。让他喝口酒放松放松,是应该的。

  公司最后评出结果:“海虎号”为公司标兵船。标兵船的老大却不是标兵。

  怎么一件案子还没有眉目

  就去接另一个

  黎大明当了多年警长,是负责水上公安刑侦的专家。他对船、船员、水流、潮汐、水鸟……都很熟悉。要做到这些不难,难的是犯罪分子在船上作案后,把人杀了,往海里江里一推,把作案工具往水里一扔,往往什么证据都没有。

  此刻,黎大明正在远洋码头调查案子:有个船员昨晚9点上交通艇,过跳板时,身体一晃,掉到水里去了,没浮上来。黎大明认为有两种可能:一个是交通船因为水浪晃了一晃,他没有站稳;另一个是上船之前喝了酒。

  黎大明的手机响了,刑警对队长通知:老黎,你不要走开,公安快艇5分钟就到,接你到疏浚公司“海虎号”上去,它们船长落水了,现在已被救起,快去。我会派侦查员谢笕配合你!

  黎大明问:那么这里落水船员怎么办?

  先放一放,立刻去“海虎号”!

  还不是“要”喝口烧酒

  暖暖身吗

  天色很暗,没有星星。晚上8点05分,“海虎号”正在水产码头挖淤泥,还有两天,水产码头水深就能达到6米。突然,船上照明电全部熄灭,上下一片漆黑。幸亏柴油机运转正常,电机运转正常,挖泥作业还在继续。当班的二副立刻打电话找张金。电工操作室没人接。电话再打到张金的舱室,也没人接。二副急得双脚跳:快打他的手机!

  张金接手机了,他说:我立刻去电工操作室,立刻修复!

  就在张金跑过二层甲板,突然听到扑通一声巨大的水声,好像有大东西掉到江里。他用强光手电往江水里一照,啊呀,不好啦!有人落水啦,好像是老大!

  老大在江水里拼命游,一转眼就向下游漂去。张金发疯似地跑向驾驶台:老大落水啦!

  船上响起刺耳的警报声。二副吼道:张金,侬这只阿胡卵,快修复照明啊!说完,带上水手跳到船舷边上的救生快艇,呼的一下冲了出去!快艇足足追了400多米,总算把死死挣扎的老大拖上快艇。

  等把老大抬到“海虎号”的甲板,照明电修好了。一束强光打到甲板上。大家喊:老大你醒醒啊!你怎么会掉下水去的呀?

  老大浑身湿透,浑身淤泥。过了一会儿,总算醒了,他微弱地说:要——

  老大你“要”什么?“要”立刻送医院?“要”盖一件棉大衣?“要”人工呼吸?水手长说:老大还不是“要”喝口酒暖暖身子?说罢,立刻提来了一瓶习酒,往老大嘴里倒酒。

  然而,酒都倒在嘴唇外,老大脑袋一歪,没了呼吸!船员们对着江天喊:老大,你不能走啊!还有一句话大家都在肚子里喊:船上真的不能喝酒啊!

  最近有谁和老大发生过冲突

  黎大明警长和女侦查员谢笕赶到“海虎号”时,秦老大还躺在甲板上。黎大明问当班二副:你们政委呢?

  他到公司参加学习班去了。

  把政委室打开,我们要作为临时办公室。请问,最近有谁和老大发生过冲突?

  二副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发生冲突?

  谢笕心里琢磨:老大临终时只说了一个字:yao,这个字是个线索。“yao”如果是第四声,就是“要”字。也许他“要”喝口酒?他“要”人工呼吸?如果是第二声,就是“摇”,或者“姚”……

  谢笕在二副的耳边问:你们船上有没有姓姚的船员?

  姓姚?有的,姚照国,大副。

  姚大副人呢?

  不是他班头,可能在睡觉。

  最近姚大副和老大发生过矛盾吗?

  二副有些为难:怎么说好呢?

  谢笕对黎大明说:我去调查姚照国,他可能就是至关重要的“yao”!

  与其他把你“踢到黄浦江里去”

  还不如你把他……

  谢笕身高1.55米,但是特别神气,审讯时常常两眼一瞪。同事们都说:谢笕的眼睛绝对有杀伤力!

  姚照国看见谢笕进了他的舱室,说:我猜想你们一定会来找我。因为昨天我和老大吵了一架,你们会联想到什么。

  请把昨天吵架的事告诉我吧?

  好吧。昨天上午9点半,“海虎号”正常作业,除了挖上来黑色的淤泥,还夹有一些水产公司装鱼的铝皮格子。老大来对我下令:停工!我问他:船好好的,为什么停工?老大说:把铝皮格子捞出来,扔掉很可惜。我脾气不大好,问他:铝皮格子重要还是工程进展重要?老大说:铝皮很值钱,捞出来可以卖给废品船。我不同意停止挖泥作业捞什么铝皮格子。老大的脸板下来了:必须捞上来,否则铝皮格子送到吹泥船上,会堵住进口的!我辩解道:为了捞铝皮而停工,一个小时就是损失几万元,废弃的铝皮格子能卖多少钱?老大发火了:船上我说了算还是你大副说了算?停止挖泥!我没有办法,只能停工。但是我也火了:我要到公司去告你,为了一点私生活,不顾疏浚工程量的完成!老大说:你敢告我,我就一脚把你踢到黄浦江里去……

  谢笕突然打断:于是你姚照国先对老大采取行动,与其他把你“踢到黄浦江里去”,还不如你把他……

  姚大副摇手:不会的,这是老大的气话,他的心肠其实很软。

  谢笕换了一个话题:作为大副,你有全船所有房间的钥匙?

  是这样的,这是船上的惯例。

  那么电工操作室的钥匙你也是有的。请问,20点05分,照明电是谁拉掉的?

  我没有去过电工操作室。

  怎么证明不是你拉掉的?

  出事情的时候我在睡觉。

  谢笕的眼珠子像要跳出来:谁能证明你在睡觉?谁能证明你不是趁船上一片漆黑把老大踢到黄浦江里去的?

  谢警官,你不要这样说好不好?工作上的矛盾不是个人恩怨。我是天主教徒。

  这是我的假设,你如果不能推翻我的假设,那么就有麻烦了。老大死了,你是不是有点幸灾乐祸?

  姚照国问:我怎么幸灾乐祸?

  船长没有了,接下来就该你当船长了,大副嘛。

  你外行了,不是船长走了就由大副来当船长。当船长都要去考船长的资格证书。

  你已经考出挖泥船的船长资格证书了吧?

  你有点侮辱我的人格。我说过了,我是教徒。

  我不得不这样猜测你,你身上的疑点太多了,老大被救上来以后,只说了一个字:yao。姚大副,这不是在指认你吗?

  姚照国终于忍不住发火了:老大说一个“姚”字,就是说我姚照国把他踢下水的?这算什么逻辑?我要到市公安局去告你!

  老大真是醉酒后

  不慎掉落黄浦江里的吗

  黎大明推开船长室,一股冲鼻的酒气迎面而来。室主是个酒鬼,这一点没疑问了。打开橱柜,里面有十来瓶白酒。牌子各色,但有一点相同:都是高度酒。电视机旁放着两瓶老白酒,也许因为酒精度太低,没有拆封过。

  黎大明仔细检查了船长室里的指纹、头发、血迹、脚印……再检查抽屉,里面有两千多块钱,还有一张医保卡。船长室通向小阳台的那扇门开着,看来老大从这里掉进黄浦江的。

  手机铃响,是法医中心打来的:老黎啊,秦财根的尸体我们已经解剖和化验,身上没有遭到袭击的痕迹,没有创口。他两个多小时之前喝过高度的酒。

  经法医这么一说,案情就变得简单了,老大是醉酒后不慎掉落到黄浦江的。也许到小阳台上吹吹风。一冷一热,头发晕,人往前一冲,掉出了栏杆外。

  黎大明思索:没这么简单。为什么偏偏船上照明电停的时候老大落水?

  我做过要击打他的真动作吗

  谢笕走到水手王俊的舱室外,就听见他在屋里大唱:我只用双节棍,哼哼哈哈!快使用双节棍,哼哼哈哈!习武之人切记,仁者无敌……

  谢笕推门进入:王师傅,我是……

  王俊笑道:不用介绍,女人一上船,全船都知道。

  看来你很喜欢双节棍。

  王俊点头:自从听了周杰伦的《双节棍》,我就去买了一根双节棍,按照教学碟片自己练。

  听说你把双节棍带上“海虎号”,老大不开心。

  是啊,他说:小浮尸,船上地方小,不要在船上玩双节棍!我说:在甲板上挥挥,不会伤着别人。老大说:双节棍是一种很糟糕的武器。我反驳他:双节棍是体育用品。老大说:不要在船上玩啦!我说:公司有这个规定吗?如果没有,我就可以玩。“海虎号”又不是牢房。老大的喉咙响了:我是老大?还是你是老大?你再玩的话一切后果你负责!他走了。

  谢笕插嘴:听说你在老大身后做了一个很不友好的动作?

  是的,他走出不远,我在他身后举起双节棍,做了一个要打他的动作。

  你真的想袭击老大吗?至少你有想袭击的意图!

  我承认我做过要击打他的假动作,但是没真做。

  谢笕伸出右手:把双节棍拿出来,让我检验一下。

  没有了。两天前我明明放在枕头边的,但是不见了。大概是老大把它收起来了吧?

  谢笕两眼一瞪:没有了?如果真的不见了,事情就很麻烦了。

  有什么麻烦?再去买一根嘛。

  谢笕不说话,大约停止了半分钟,说:让我来为你设想这样一个情景:当船上照明灯突然熄灭时,一片黑暗。你飞速跑到船长室,用双节棍击打了老大的后脑勺,然后把他推下了黄浦江。为了毁灭罪证,你把双节棍也扔进了江……

  王俊跳了起来:你嘴巴干净一点好不好?我怎么可能去打老大?

  请把你的双节棍拿出来给我检验一下,拿出来!

  他很泄气:没有了……

  当个船员连话都不会说

  还当什么船员

  谢笕来到电工张金的舱室,开门见山:张金师傅,老大死亡事件,你有很大嫌疑。

  什么,我一个刚从港务集团调过来的电工,有什么嫌疑?

  为什么船上照明电一断,老大就落水?你不会觉得这是巧合吧?

  张金苦笑:我接班后把所有发电供电系统都检查一遍,没发现问题。

  你怎么把它修好的?

  照明系统根本没有坏,就是照明的闸刀落下来了,我把闸刀推上去,灯就亮了,只用了5秒钟。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把闸刀拉掉?

  闸刀很紧,不会自己落下来。

  最近你和老大发生过冲突没有?

  也不算什么冲突吧。前天中午,厨房为大家准备了清蒸鲳鱼,每人一条。我在餐厅吃饭。还没吃完,姚大副就找我:张金,快到驾驶台去,老大发火了!我跑到驾驶台,老大唬着脸:听说你吃鱼的时候是这么吃的?他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比划成一双筷子,然后翻来翻去。我回答:是啊,我把鱼上面的肉吃掉,把鱼翻了个身,吃背面……老大狠狠拍台子:你还要说出来?这点规矩都不懂还当什么船员?滚下船去!

  谢笕插了一句:吃鱼的时候把它翻个身,有什么错?

  张金轻声道:船员在船上吃鱼从来都不翻它的身,即使要吃鱼背面的肉,也是用筷子扣着吃。船上最忌讳一个“翻”字!翻船的翻啊!我刚从外单位调来,电工技术很过硬,但船上规矩不懂。我只好承认错误:我错了,今后吃鱼我不翻了。老大的火气更大了:你又说了一遍!下个班头,你滚,操那!我说:滚就滚,请你不要骂人!老大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说:不吉利啊,要闯穷祸了……

  谢笕说:结果真的闯祸了。

  张金叹气:大家都在骂我,当个船员连话都不会说,还当什么船员?我心里不服气啊!

  谢笕的眼珠子瞪了出来:这么说来你和老大结了仇?让我来描述一下这样的一幕:被老大骂了之后,心头有一股怒气。于是,昨天晚上的8点05 分,你先把照明电切断,然后打着手电来到了船长室,把老大推下了黄浦江……

  张金从椅子上跳起来:你说话要托住下巴,老大这么魁梧,我推得动吗?

  你的意思你先袭击了老大,再把他推下水的?

  你是在审问犯人吗?

  好吧,我换一种方式请教你: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切断照明电源?

  是的。

  好,我们到电工操作室去看看?要是有别人拉掉电源,闸把上一定会有他的指纹。

  那家伙不会那么笨,连戴个手套的道理都不懂。

  张金,你很有经验啊?

  两人一起下到电工操作室。谢笕打开聚光手电,细细照看电路闸刀。没发现有可疑的指纹。她继续在四周寻找可疑线索:指纹、头发、唾液、血迹……就在照到清洗零件的油缸的时候,发现污浊的机油下面有什么东西:张金,油缸里面是什么东西?油嘛!

  谢笕一伸手探到油缸的底部摸了摸,然后把粘满机油的手拿出来。这时候,油缸边上的两个人都心惊肉跳,一根双节棍!

  这双节棍不是你的吧?

  水手王俊的,他为了双节棍还和老大吵过。

  王俊的双节棍为什么出现在你的电工操作室?

  不知道。有人要陷害我?

  老大要陷害你?可是他一命呜呼了!他被人陷害了!

  张金大喊:我有嘴说不清了!

  谢笕把张金按到椅子上:我重新假设发生过的一幕情景,你和老大有很大的过节,你有一股怒气没有排解出来。于是,昨天晚上8点05分,你先是把照明电拉掉,然后,拿着从王俊舱室里偷来的双节棍,冲到了船长室,袭击了老大,你一边打一边在心里喊:我先叫你滚下“海虎号”!你原来只想教训他一下,没想到把他打死了。你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他推到黄浦江里去。然后你就把双节棍藏到油缸里。然后你就贼喊捉贼:老大落水啦!当时船上没有照明,你怎么看清是老大落水了?

  张金脸色苍白,泪水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谁和老大不共戴天非要杀了他

  两个侦查员已经调查了一半以上的船员,黎大明感到自己绕到迷宫里去了,绕到双节棍里去了。他对自己说:必须跳出来,站在桅杆顶上才能看清一条船。就在他要暂时离开“海虎号”时,二副问:交通艇马上就到了,下班的船员可以走吗?

  除了你二副班当时顶在岗位上的人,其他人都不要下船,协助警方调查。

  交通小艇呼的一下离开“海虎号”,向法医中心飞驰而去。以往黎大明接手调查船上凶杀案,都是找不到被害人,找不到作案工具,什么都扔到水里去了。这一次竟然找到了被害人,好像还找到作案工具。

  一进法医室的门,黎大明就问:老大身上有没有被击打的痕迹?

  法医摇头:我在电话里已经告诉你了,没有。

  黎大明点燃了一支香烟:这么说老大喝醉酒不慎落到黄浦江里的假设是成立的?但为什么船上会发生如此生动的关于双节棍的故事呢?老大身上没有棍子击打的痕迹,双节棍就是“废物”。我看,有一只无形的手,先是拿走了王俊的双节棍,然后又把它放到电工操作室的油缸里。这是声东击西?这是转移视线?

  黎大明又点了一支烟,思忖道:换一个角度推测,这只无形的手在操作过程中透露出一个信息:棍子!他很注意棍子,而不是锤子刀子。既然他用棍子做烟幕弹,很可能他自己也用棍子为凶器,这就是破绽,这是习性……

  问题又回到原来的起点,就算这个人作案时使用棍子,那么老大身上并没有棍子击打的痕迹,这样的推理不成立。其实,船长不过是一船之长,不过是40多个船员的小领导。哪个船员不喜欢秦老大,可以换一条船干活,为何不共戴天非要杀他?

  黎大明问法医:可以让我再看一下老大的尸体吗?

  我太忙了,几个案子一起发生。你自己看吧。

  掀开白布,是双目紧闭的秦财根老大,他已经被清洗过。从头顶看到脚底,从前胸看到后背,老大身上确实没有可疑的伤口。哪怕有人用拳头打过他,也会留下痕迹的。

  黎大明无可奈何回到“海虎号”,把他白跑一趟的过程告诉了谢笕。谢笕没有被什么棍子之类所困惑,她的脑子绕在“yao”字上了。

  黎大明说:船员反映说我们两个在“海虎号”上拍《尼罗河上的惨案》电影呢,每个人都有谋杀老大的可能,人心惶惶,太过分了!

  谢笕说:这是我希望达到的效果,要把凶手逼出来。我很注意老大留下的遗言,他的一个字:“yao”,极有可能是一种指认,一种检举!我看这个“yao”字简直就是一个“妖”字!

  黎大明摇头:妖,是现在的小青年喜欢说的字,年纪大的人不喜欢……

  谢笕反驳:一个人在快要断气的时候,虽然说不出话,心里是很明白的,他能够说出的片言只语一定是他最重紧的。

  你不要钻牛角尖了,“yao”长“yao”短,这船上姓姚的只有一个,大副姚照国。

  老黎,你说老大说的这个“yao” 是第二声呢?还是第一声?或者第四声?现场的船员说老大说的是第二声“姚”,不是第四声“要”。

  黎大明立刻打电话把姚照国请来:船上姓姚的只有你一个?独一无二?回忆回忆?

  没有办法,只有我一个姚。

  有没有绰号叫“yao”什么的?譬如“谣言家”……

  大副拍着前额:你提醒我了,厨师谷苗有个绰号,叫“姚文元”!他长得很像姚文元,脑袋圆圆的大大的,眼皮有点肿。

  姚照国刚刚离开政委室,谢笕就问:老黎,大副不是怀疑对象了?

  姚照国的嫌疑基本可以排除。越是暴露在外面的所谓“疑点”,越不值得可疑。

  老大临终时说的“yao”

  是不是指你

  厨师谷苗是一个文绉绉的船员,和其他船员不太一样。他在职工大学读了一个文秘专业,取得大专学历。长相呢,确实有点像姚文元,越看越像。谢笕和黎大明找到谷苗时,他正在厨房炒菜:我马上就好,你们不能因为我和老大关系好,就不调查我。

  谢笕问:你有什么线索吗?

  谷苗长叹一声:这么好的老大怎么会说死就死了呢?我是老大亲自到公司点名要我到“海虎号”上来的,有知遇之恩。

  你前任的那个厨师是谁?

  他叫刘平,现在调到“海龙号”上当厨师去了,是我们兄弟船,它……

  谢笕打断道:听说你不常下船,下班了还住在船上。

  向老大学习嘛,他一年只下船回家10天,他是共产党员的楷模。

  你是党员吗?

  当然不是党员,“姚文元”能入党吗?

  谢笕没有因为谷苗的幽默而笑,问:据说老大落水后你没有跑到甲板上来看看,你在回避什么?

  谷苗两手在饭单上擦着:我正在为夜班的船员烧点心,水已经开了,马上要把“鞋底板”倒下锅。等我跑出厨房,老大已经被抬到公安艇上去了。

  黎大明问:老大临终时说了一个字:yao,第二声,是不是指的你,“姚文元”。

  对啊,我觉得老大极有可能叫我,因为他在江水里游了这么长时间,一定冷,想叫我烧碗姜汤!

  黎大明心想:这个“姚文元”滴水不漏,要从他的嘴里找到什么突破口,必须让他激动。他突然问:你不认为老大是说你这个“姚”袭击了他?

  谷苗回答:不会吧?这条船上我和老大的关系最好。前天他和姚照国吵了一架。姚照国认为老大把铝皮格子捞出来卖掉,钱装进他口袋。不会,老大以前卖掉挖上来的废品,拿到钱全部给厨房作伙食贴补,我作证。

  昨天晚餐,你为大家烧的是什么?

  我准备的主食是蒸崇明年糕,还有蛋花汤,手撕包菜,红烧肉。我们老大是崇明人,所以我特地进了5箱崇明年糕。

  你不会觉得有人在饭菜里下了毒?

  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如果我在饭菜里下毒,全船的人都要报销了。

  你特地把晚餐送到船长室去?

  没有。只有外国大型远洋轮上才有这样的规定。你们难道从老大的胃里检验出毒物了?

  谷苗一句话,把两个警察问住了。

  黎大明掏出香烟:我们在捉你的漏洞,同时在捉很多船员的漏洞。你也可以捉我们的漏洞。你的砧板边上盖着的是啥?

  崇明年糕嘛。可以拿去化验,是不是有毒?

  黎大明顺手从大块崇明年糕上扣了很小一点,放在手里捻一捻,看了看。颜色是米白的,很粘……突然间,他腾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谷苗说:怎么啦警长?

  黎大明大约站了20秒钟,才说:局里今天有个重要的会,我忘记参加了。说罢,拉着谢笕就走。

  谢笕说:老黎,这个厨师很老练呀,有两种可能,一是他根本没干过什么坏事,所以坦荡荡的。二是他周密谋划了这场谋杀……

  黎大明说:我隐约觉得快要找到突破口了,快备船,我还要到法医中心跑一趟!

  挖泥船的厨房间

  配备的用具是什么

  黎大明翻转秦老大的尸体,仔细看头部,后脑勺的头发已经剃掉,头皮干干净净,没有什么击打的痕迹。他问:剃下来的头发呢?

  法医拿出一个专用塑料袋:都保存着。

  塑料袋里的头发除了沾有不少淤泥,还沾有好几点米白色的东西,他说:帮我一个忙,把这些白色的东西化验一下。

  不一会儿,化验结果出来了:米白色的东西是年糕,和老大胃里发现的年糕是一样的。

  哦,老大吃的年糕怎么会沾到头发上去了呢?难道是被袭击以后得了脑震荡,然后呕吐了?不对,呕吐了年糕也不会粘到头发上去。难道是谷苗用年糕打了老大?也不对。要举起一大块年糕砸老大的脑袋,不好拿,不好藏,即使砸了,也不能把老大置于死地……

  黎大明立刻打手机给“海龙号”的厨师刘平:你在“海虎号”上也做过厨师,“海龙号”和“海虎号”是一模一样的船,公司为你们厨房配备的器具应该是一样的。

  对,一样的,几个锅,几把菜刀,几个勺,什么尺寸,都……

  擀面杖配备几根?

  3根。一根50厘米,两根30厘米。30厘米两根一根细,一根粗。

  好的刘师傅,你不要离开船,我要过去。

  黎大明立刻打手机给“海虎号”的大副姚照国:请你现在就到厨房间去检查一下,共有几根擀面杖。

  不一会儿,大副的手机打过来:有两根,一长一短。

  短的那根很细吗?

  对,比较细。

  好,我马上就到,请通知谢笕警官,叫她找谷苗厨师到政委室谈话,不要间断,一直谈。

  还有一根擀面杖到哪里去了

  黎大明回到“海虎号”直接进入厨房,他在里面捣鼓了一刻多钟,然后来到政委室:谷师傅,你的厨房里一共配有几根擀面杖?

  两根呀,一长一短。

  黎大明声如炸雷:3根!我告诉你应该是3根!

  谷苗脱口而出:你知道啦?

  黎大明揪住不放:我知道什么啦?你做的你最知道!

  谷苗立刻镇静下来:我只知道两根擀面杖,接班的时候就是两根。

  还有一根粗的擀面杖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击打老大以后扔到黄浦江里去了?

  谷苗说:验尸报告不是已经出来了吗?老大身上没有被袭击的痕迹,他是喝醉了酒不慎掉到黄浦江的。

  要是我让你看看那根被你扔掉的粗的擀面杖呢?

  不可能会有!

  擀面杖是木头做的,它不是铁的双节棍,它会一直漂在江面上。

  谷苗一脸无奈:你们真把我一个好人逼得走投无路,好吧,就算是我谷苗用擀面杖打死了老大,那么他身上的痕迹呢?你们不能随口给人定罪吧?

  黎大明点着谷苗的鼻子:我看还是你自己说,如果都是我来说,就属于拒不交代!

  我没有犯罪,交代什么?

  黎大明朝门外叫了一声:大副,把那东西拿进来!

  那是一个黑色的马甲袋,里面装有一个圆圆的长长的沉甸甸的东西,30厘米。黎大明问:要不要你自己看看?

  谷苗刚伸手,黎大明飞速按住他的手,然后连着马甲袋举起那根圆圆的粗粗的东西,“嘭”的一声狠狠砸在办公桌上,那声音虽然很闷,但是振聋发聩!桌面上立刻出现了一条裂缝,杯子、台灯、笔筒都倒下!

  谷苗瘫倒在椅子上:我认罪……

  怎样能让我打死老大又不让

  别人发现是用棍子偷袭的呢

  黎大明给谷苗递了一支烟:说吧。

  谷苗交代:我一直想报复老大,一直没有机会。但是,我要装得若无其事,不仅如此,还要和他特别亲热。我知道老大是崇明人,特地给他带来两瓶陈家镇出的老白酒。

  黎大明问:你没有想过用双节棍砸老大?

  想过,用王俊的双节棍来打老大,可以嫁祸于人。可是用双节棍打他头部,一定会留下痕迹,等他的尸体打捞上来,你们会发现的。我要让警察最后判断是老大自己喝醉了酒掉到江里去的,就要找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我先要把水搅浑了,先到王俊的房间,把他的双节棍偷走,然后到电工间,把它扔在洗东西的油缸里。这样,警察会沿着双节棍的思路追查下去。

  但是,有什么办法可以既让老大被打死,又不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一天早上,我在切崇明年糕,这年糕看来是软的,但是软中带硬。我切下一块长条的年糕,在年糕上钻一个洞,然后,把一根粗的擀面杖穿到里面。我试了一下,“啪!”砸在厨房台面上,结果没有留下什么擀面杖的痕迹。如果用它砸人的脑袋,也查不出用棍子打的,棍子在里面,年糕有软硬劲。

  昨天晚上,我先把照明电路拉掉,然后快速到船长室去敲门。我做这件事只有两分钟,时间长了会穿帮。老大开门:“姚文元”,电灯怎么不亮了?

  我说:不好了,链斗要“脱裤子”啦!

  所谓“脱裤子”,就是挖泥船上的链斗链条脱节,整个斗链就会全部落到江底去。老大一边叫着“闯穷祸啦”,一边往小阳台上跑。就在他把头伸出船舷时,我抽出那根包了年糕的擀面杖,对准他的后脑勺就是狠狠一击!他就掉到江里去了。我把那根包了年糕的擀面杖也扔进了黄浦江,我万万想不到……

  谢笕追问:你想不到什么?

  我万万想不到老大会被救起,救起后还活着,还说了一个“姚”字。

  你为什么和老大有深仇大恨?

  谷苗说:老大曾经因为一个船员有夜游症,所以把他退到公司去了。这个船员叫张翰,是我嫡亲的表弟,是我阿姨的独养儿子。老大做事很绝,他向公司的总经理反映说:这个张翰应该辞退,他不适合在我们船公司干活!总经理听了老大的话,就把我表弟辞退了。

  我表弟很内向,被辞退后想不开了,从公司领了两个月工资出来,就再也没有回过家,失踪了。我阿姨找算命先生算命,先生说表弟已经在北方的一座山上跳下来,自杀了。

  张翰当初到疏浚公司当船员,是我介绍的,所以阿姨一直怪罪我。后来,阿姨像祥林嫂那样,整天叨咕:阿翰,我的阿翰!只要我从船上下班回家,阿姨就会来找我:阿翰怎么没有下班?……我吓得不敢下班,宁可在船上住。我爸妈也怪我害死了表弟,害疯了阿姨,说我是凶手。

  所以,我特别恨老大,我要为我表弟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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