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家时,天色昏暝,母亲在后院里洗菜,井水哗啦啦地,冷天里听着格外的寒。那颇具动静的拼接毛线毯,此时在竹椅上团成一团。炉膛上坐了一壶水,散发着一点寂寥的热气。空气里有一种黯淡的散了场的扫兴。她独自在炉灶前坐着,想到北京,那幢公寓里的日常。突然觉得眼前一刻也不能呆了,她恨不得插翅而飞,逃离这里。这样的暮色,寒碜的日常,母亲把一个没情怀的庸才当个宝,似乎除了他,再找不到人了。
母女俩一宿无话。隔天男孩子又来了。现在他和她母亲之间倒是结成了同盟,两人在厨房里,说着家常。茶盘里还特意放了几样茶食:小核桃、小饼干、豆腐干、笋丝。落在朱锦的眼里,还有那男孩紧张的神情,都让她感觉有些好笑,还有难过。
母亲照例又拆补著那床花毯,陪着男孩说家常。他说起一位堂哥,在上海工作,他工作的地方公私改制,从前的国有资产改制,股份全落袋归他名下,堂兄今年行情高涨,过年的热情也随之高涨,衣锦还乡,邀请家族中人一起吃年夜饭,甚至包下了一个温泉山庄。母亲则啰哩八嗦地问起堂兄的妻子儿女,讨的是哪里的女孩子,男孩则一一细数,母亲则由衷感叹他的家族人丁兴旺。
男孩高兴起来,他显得见多识广,建议母亲的厨房需要装净水器,河里的泥浆水是不用说了,自来水管的水也是不能吃的,洗洗涮涮的含糊著用,用来煮饭烧茶,都会有重金属沉淀。而这样的重金属在人体内沉积,是无法排毒的,后果很严重。
母亲则感叹这造孽的世界,简直是作死,作天作地往死里作。门前的大河,流了几百年几千年吧?盘古开天地就流吧?如今水不能吃了,镇外通了一座短命的高架桥,那桥桩子,多吓人的水泥柱子,径直从河里竖起来,好了,大河堵死了,成泥塘了。没有好水了,这世道哪里能好?从周围大城市运来的垃圾,就悄悄倾倒在这河道里。要死吧?臭气熏天,倒垃圾的黑心司机,良心坏吧?
男孩则点头频频同意母亲,又通情达理地开导,工业时代,发展所需,势必有得有失,一切都要在经验之中摸索,老百姓为了保障生活品质,需要多做防护措施,所以装个净水器是必要的、首当其冲的。
母亲则提出更多的不满和嘟囔,表示那弯弯曲曲的管道,过滤装置里头不知道是些什么妖怪,这样流过的水,一点鲜味都没有了,吃什么吃?不过,不吃又怎么样呢?镇上已经很多肝癌食道癌患者了。
男孩对此表示同情。他的双手撑在膝盖上,清秀的脸上有着和气的笑容,母亲那喋喋不休的架势,简直要掏心置腹一径投诉下去的。不知她从前那股硬气又缄默的骨气去哪儿了?这情景,很像一个下基层的干部倾听百姓疾苦,一心排忧解难,虽然空话说出来其实没有用。
她想起从前印象中的他,一直有种共青团支书、学生会主席的架势,要握住群众的手拉上三五分钟家常的架势。她看着他,几乎能想出来他的一生。将来他势必会回到家乡,考公务员。仗着家族的人脉,也许过不了几年,便是个年轻有为的父母官了。他天生就是个领导干部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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